第2章 大理寺卿(上),踏风寻,李郭先生,免费小说导航

第2章 大理寺卿(上)
    同年七月,离二位尚书之死已过去三个月有余,朝廷一直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不过好在朝廷有先见之明,在礼部尚书董双进之死上做了些手脚,并且低调而迅速地提拔了新人填补了空缺,这才没有造成“两部重臣同时死亡”的爆炸性新闻。

    毋庸置疑,刑部尚书孙学膑灭门案是明都乃至天仪关注的焦点。一夜之间,三十多条人命,在禁武的天仪、政治中心的明都简直无法想象,在天仪甚至大仪的历史上前所未有。这桩惊天大案犹如一块“烫手山芋”,没人愿意碰,三个月时间过去,没抓到任何嫌疑人不说,案情同样进展缓慢。天下百姓议论纷纷,武大仁崛起的说法甚嚣尘上...

    大殿之上

    “圣上,灭门一案兹事体大、且性质恶劣,十二府虽殚精竭虑,可目前明都可供调配的金吾卫区区几十人,实在力不从心。臣以为,此案举世瞩目,还应从国家角度出发,以大理寺、刑部为主展开调查,十二府金吾卫定将全力辅助。”说话人正是元成杰——天仪左相、十二府的实际控制者。左相之意昭然若揭:十二府不想接手或者说主导灭门一案,即使杀死刑部尚书的凶手已确之凿凿,是臭名昭著的武大仁叶如是。左相虽已权倾朝野,但行事一向小心谨慎,他深知此等大案绝不只是抓捕一个叶如是那么简单,更何况叶如是已在通缉榜上十余年之久仍在逃。现在天下人都在盯着,案子办好了是职责所在,稍有差池就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更不消说这等大案就算查个水落石出,也一定会有不满之声。出力讨不到好的活儿自然是左相不愿承担的,所以事发后,他表面上要求十二府全力以赴展开调查,暗地里瞻前顾后、迟迟不下达指令,金吾卫虽然介入了调查,但束手束脚,进展缓慢。

    站在左相身后的,是一位身披黄金甲的武官,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腰间别着那把通体漆黑的剑。不错,他正是十二府的府主,同时也是赫赫有名的六大剑履之一——沉默剑士冷御峰。此时的冷府主看起来不太高兴,灭门案的罪魁祸首是武大仁,这已是不争的事实,而追捕武大仁本就是十二府金吾卫的职责所在。作为府主,他清楚的知道,人手不足只是左相的托辞罢了,因为只要左相点头,三天之内他便能抽调百人以上的金吾卫全力调查此案。他多么想直言纳谏,揽下眼前一举铲除武大仁余孽的大好机会,真正对得起剑履“沉默剑士”的名号和手中的剑。他太需要这次机会证明自己了,因为刚过而立之年的冷御峰,所拥有的名声全部来自于父亲冷言——初代剑履,黑水剑真正的拥有者、曾经名满天下的沉默剑士。可他不能在圣上的面前驳了左相的意思,他能稳坐十二府府主位置不全是因为他的父亲,也不全是因为他武艺高强,而是相比其他五位,他更能审时度势。

    “冷府主以为呢?”圣上沉思了几秒,没有直接回复左相,而是点了正低着头的冷御峰。

    “回陛下,缉拿武大仁是十二府之职,金吾卫定当全力配合,捉拿真凶。”冷府主仍然低着头,“配合”二字已然表明他支持左相的立场,但这句话同样提醒了广惠君,先帝创立十二府的本意。左相元成杰自然听得出冷御峰的小心思,面无表情地阴着脸。圣上点点头,似乎早就料到冷御峰的回答,又转而看去站在另一旁的右相上官清:“右相以为呢?”

    右相上官清见状,浅浅地行了个礼。这种反常举动让左相袁成杰感到不安,他太了解上官清了,他一定有所预谋。果不其然,上官清语出惊人:“左相言之有理。”仅这一句,就让在场的三人惊掉下巴。众所周知,二相明争暗斗已久,左相分管着吏部、礼部、户部,右相分管着兵部、刑部、工部,二相本应相互制衡,但依据目前的形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即使是有着强大上官背景的右相,在朝堂上依旧处于下风,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要数左相手中十二府金吾卫这把“尚方宝剑”。右相虽掌管着衙役和禁军,但队伍的规模和素质已大不如前,一方面左相以国家安全之名抽调了禁军大部分精兵强将进入十二府,另一方面由于禁武令,禁军队伍缺少优质兵源输入,禁军内部出现严重年龄断层、青黄不接,军中可用之将已屈指可数。再加上缺少办案经验,衙役和禁军根本无法主持抓捕武大仁之大局。再看看大理寺和刑部,自从十二府接管追捕武大仁后,所有大案重案都由金吾卫全权处理,毕竟在案子没破之前武大仁都是重点嫌疑人。十二府侦办、缉拿、刑罚一肩挑,大理寺、刑部名存实亡,几乎成了十二府的下属执行机构。长此以往,大理寺、刑部失去了自主断案的能力,在这个风口浪尖,把他们顶上尚书灭门案,其结果可想而知。

    总而言之,左相如此“明目张胆”地给右相下了个死套,右相却不假思索地接下,实在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就连站在一旁举扇给广惠君扇风的太监,提到此话,也惊讶的停顿了半秒。

    上官清娓娓道来:“左相言之有理,孙尚书灭门一案既是国之大案,自然要以国之姿、倾国之力,单靠十二府金吾卫不妥亦不够。如此以来,才能给孙尚书一个交代、给百官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臣以为,就依左相所言,以大理寺为主,刑部、金吾卫、禁军亲军为辅,各方通力合作,争取早日破获灭门案。”上官清显然早有准备,案发这三个月来金吾卫迟迟没什么动作,他就算到大殿之上左相会有这么一手。右相“上了套”,元成杰轻而易举地达成了目的,反而更加不安,他不知道上官清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广惠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接着问道:“没记错的话,范卿已经调任刑部了吧,如此以来大理寺如何主持大局?”广惠君口中的“范卿”乃原大理寺卿范宣,由于刑部尚书董双进三个月前突然死亡,年少有为的范宣连升二级,坐上了尚书的位置。由于情况特殊,大理寺还未找到合适的少卿,范宣就早早到刑部上任了,如今的大理寺群龙无首,不要说灭门大案了,恐怕基本职能都难以运作,所以广惠君才会对右相的大包大揽感到奇怪。

    上官清稳稳地说:“范大人确实已赴任,再让他主持大理寺事务恐怕不妥。臣知一人,能担此大任,此人若能入主大理寺,破局灭门案指日可待!”

    “此人是?”右相口中的神秘之人吊足了广惠的胃口。

    “今年的新科状元——李惟心。”上官清故意将“新科状元”四个字一个一个地念出来。

    “新科状元?李惟心?”广惠君不解:“请右相直言,莫再绕弯子了。”约莫一个月前,广惠君和朝臣们召见了今年科举的前三甲,尤其是那位仪表堂堂、能说会道的状元郎给广惠君和众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人不得不记忆犹新:这位年级轻轻的新科状元姓段——上官家的“段”。不错,他是血脉纯正的上官后人,据说他和右相上官清的关系非同一般。

    上官清笑着回答:“陛下有所不知,李惟心是今年会试的头名,因其身世,吏部的大人们不敢将他纳入殿试名单,这才没有入殿觐见。否则,凭借李惟心的才学,今年的状元郎十有八九是要易主的。”广惠明白,上官清表面上指责吏部,实则是将矛头对准了左相元成杰,他是吏部的顶头上司,这些事情肯定是在他的授意之下。二相的相互“过招”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一次广惠君却意料之外的好奇——若当真如右相所说,那么上官清无疑是亲手断送了上官后人的大好前程,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打法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

    元成杰一开始只是觉得“李唯心”这个名字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听到上官清这样一说,立马想了起来,立即抢过话:“陛下,李惟心可绝非等闲之辈,他是东和余孽李忠之子,狼啸岭那位的后人。”东和曾是风陆上唯一能和大仪分庭抗礼的国家,东和大将军李忠和他的神机营,曾给先帝的一统大业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最让先帝忌惮的,还是左相不愿叫出名字的“那个人”,李忠的父亲李二爷。

    左相越说越气,这次科举殿试他本来就不想让上官家小子进入殿试,奈何李唯心身世更为特殊,这才便宜了上官家,让他在朝堂上出尽了风头。这件事上左相本就相当不快,谁知上官清还狗咬吕洞宾,在广惠君面前反咬一口。他瞪圆了眼说道:“右相引这种人入殿,岂不是引狼入室?”

    “左相莫要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东和早已是天仪的一部分,东和的子民亦是天仪的子民,何来东和余孽、引狼入室一说?”

    没给左相说话的机会,上官清转向广惠君,转而一脸严肃地说:“陛下,此为一石三鸟之计。一是,众所周知,武大仁出自狼啸岭。而李唯心作为李二爷的后人,他对武大仁肯定有着与十二府不一般的了解渠道,这或许是能成为本案的突破口。二是,当朝百官中能担此大任的不在少数,可敢担此任的少之又少,范大人任大理寺卿时就曾遭受过刺杀。武大仁虽穷凶极恶,但他们对李二爷一片忠心,自然不会加害于其后人李唯心。三是,十官有九是明都人,剩下一人是前九位的亲戚。这句话虽然听上去荒诞,但是足以显示出我朝选才制度的弊病。孙大人来自东和,不少有心之人借孙府灭门一案已在蠢蠢欲动,此时委李唯心以重任势必能安抚人心。此案能破皆大欢喜,若迟迟不能破,左相大可随便判他个什么通敌的罪名,除掉李唯心这个李家唯一的后人。”

    “你!”左相气红了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广惠君被说动了,上官清所言正是广惠所想——东和一直以来的暗潮涌动与明都对东和人的排外息息相关,名义上都是天仪子民,东和人却处处受排挤,长此以往,东和人自然是忿忿不平,总是想方设法给明都捣乱。说到底在他们的认知中,天下的主人是大仪,东和只不过寄人篱下。广惠君早就想提拔一些东和的青年才俊以改变目前的状况,但此事非同一般。先帝自一统天下以后,就立下了不成文的规矩,选贤用能时要严查背景。广惠若是主动提出这个有悖与先帝的想法,怕对先帝不尊,又担心旁人说三道四。左右相都是跟随先帝多年的老臣,在广惠的考虑中,他们当然不会让这种建议出现在奏折之中。现如今这事从右相上官清的嘴里说出,正中广惠君下怀:“那就依二位所言,此次灭门案由大理寺主办,十二府协助。冷府主务必倾力配合,早日破案。至于大理寺卿,明日召李唯心进殿,孤要亲自试他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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