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去学校找石头。
还好,我在秋千上找到了他。我告诉石头,中午我们就在旁边的草地上,一起吃个午餐,到时候我会尝试带他见Zero,但我不能保证他可以见到Zero。
“为什么?她出门了吗?”石头显得很疑惑。
“不是,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我的秘密吗?”
“记得啊,你说你曾经在精神病院住过很久,听到过一个女性的声音,你叫她Zero,你说你见到了她,她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你答应带我去见她。”
“是的,没错,但是…抱歉…,大概当时我没有讲清楚。你要明白,对我来讲,Zero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但对你就不是了。你清楚这个区别吗?”
石头皱起眉头。
“再来一次,Zero存在于我的脑海中,我可以看到她,跟她聊天,但是,对你不是,你未必能感知到Zero的存在!”
“为什么?”
“这个,没什么为什么啊!”我大大的摊开双手,比划着手势,语速几乎提升一倍:“比如,你现在能看得到我脑袋里有什么吗?不能啊!她在我脑袋里,你怎么能看得到?”
“你骗人,你就是不想兑现承诺!”
说完,他一下子跳到秋千上,吓得我连忙死死抓住铰链,这是又要发疯的节奏啊。
我连忙缓和口气说:“你别急,好吧,我又想了一个办法。你先下来,下来。”
他这才瞪着我,气呼呼的坐下来。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我找到了一个办法,用AI匹配我们两个人的脑电波,然后将我脑海中的内容传递到你脑海中,你就可能见到Zero。”
“真的吗?”他依旧是小红帽见到大灰狼那般的眼神。
“我不敢保证,但值得一试。”
说完,我拿出我事先准备好的一顶棒球帽,激活上面的脑电波检测器,给他戴上。又拿出一顶大号的,激活戴在自己头上。
他伸手要去摘下来查看,我连忙制止。
“你不能摘,AI需要连续分析脑电波,才能匹配,一旦间断,效果会变得很差,那见不到Zero,你就不能怪我了。”
石头放下手,一阵飘忽的风在他脸上吹来吹去。
我赶紧往另一个方向拉。
“但我也要告诉你,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如果你还是见不到Zero,那就不能怪我了,你再逼我,哪怕你去跳楼,我都没办法了。无论成败,你都不能纠缠这件事了,你同意吗?”
石头皱着如苦难菩萨一般的眉头。但在我极力表现的真诚的目光下,他脸上的那阵风还是散了。
他迟疑的点点头。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转移话题,问他想吃什么,要不要其他什么?然后确定了大致的时间,我转身离去。
这孩子可真不好骗啊,折腾了这么久,费了我一大堆脑细胞,还特制了这两顶棒球帽。
不管了,反正这出戏演完后,他就没有理由拒绝转移监护权了。
到时候,什么天才、癫痫、心理创伤统统与我无关。全由松原和晴美这两位新监护人搞定。
当然,话虽如此,我还是希望能给石头一个好的结果。
为此,我约秋川笙子假扮Zero。
我想,即便被他识破,他也会明白我的苦心吧,这个骗局确实源自我良好的愿望。
……
快中午,我在车边等到秋川笙子的时候,愣住了。
她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色长袖马球恤,套着咖啡色的皮夹克,一条经典牛仔裤和一双白色运动鞋。头发扎在脑后。细碎的发丝洒在额前。
脸上画着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妆,只强调了她的眼睛和嘴唇,鼻翼两侧可以看到可爱的点点雀斑。
“怎么样,像不像你的Zero?”
她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圈儿,侧身仰着下巴问我。见我不吭气,笑着换了个站姿问:“喂,傻了吗?像不像啊?”
我没有回答这道送命题。
“你喜欢摩托车吗?”我问。
“干嘛,你要骑摩托去?”
“不,我要带你一起飞……”
“你还真是个出乎意料的男人啊…”
她皱着眉头对我笑,就像看着一个无可奈何的孩子。
呼叫的多功能摩托车转眼就来了,我们都戴好头盔,骑上摩托车。
“抱着我!抱紧点儿…”
我大声叫着她,一拧开关,摩托车就窜了出去,很快就把秋川的尖叫声甩在身后,犹如洒出一丛泡泡。
“慢点儿啊,你…”
秋川紧抱着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背上。
“飞喽…”我大叫一声。
一阵压缩气体响声后,摩托车跳到空中,前后轮折叠收缩,展开旋翼,飞了起来。
我大叫着,故意忽而拉高,忽而侧转。秋川则一个劲的敲我的背。
公路很快变成纵横交错的棋盘,低矮的建筑犹如蘑菇和小草,山丘上的摩天大厦则在我们身边。
我们是钻入钢筋混凝土森林,忽上忽下的蜻蜓。
疯的差不多了,我将飞行摩托设置成自动驾驶模式,顿时平稳了下来。
秋川却没有松开我的腰,依然把头埋在我的背上。
“笙子,你多久没这样飞过了?”
“很久很久了…”她带着些许慵懒意味的说着。
“我也是…”
一阵子后,飞行摩托离开城市,开始贴着地形爬高,脚下变成了另一番情景。
森林,溪流,绿地,在强烈的阳光下,有着浓厚如墨的阴影,犹如梵高的画,绚丽又宁静。
秋川松开了我的腰,我也从情感的火山上返回。
高峰之后,就是低谷。我突然冒出了一股淡淡的伤感。
这两天,我跟秋川都没有谈及我们的工作交集。
她在回避,我也在回避。
可明天呢,未来呢?
Iris,Daybreak,暗影,AGI与ANI,松原和议长各自代表的那两帮人,都将出现在我们之间,将我们拉回到身后的那座城市森林里,给我们涂抹上截然不同的颜色和阴影。
我能带她疯,带她飞,但不能带她走。
何况,我本也戴着虚伪的面具,对她暗藏着情感之外的想法。
我跟这个世界并没什么不同,我也是其中一份子。
“怎么了,怎么突然在叹气?”秋川轻轻的问我。
“没什么,就是觉得,脚下的景色虽美,却不可长留,有些伤感。”
“嗯,我也是…”
说完,她又轻轻的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