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太监出手了,白面太监终于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方觉推门走了出来,走到白面太监面前,拱手道:
“这位大公公,有什么需要小子帮忙的?”
白面太监一愣,上下打量着方觉,随后点了点头道:
“嗯,你就是小觉子吧,当年你进宫净身,还是咱家亲自下得手,你可记得?”
“能在老祖手下活这么久的,了不起!说不定,日后咱家的位子,就是你的呢!”
方觉发出一声惊叹道:
“啊,原来是大公公,我想起来了。小觉子能有今天,还真多亏了大公公您呢!”
白面太监老奸巨猾,听出他言不由心,也不以为意。
“嘿嘿,你莫怪咱家,这东京汴梁看起来繁花似锦,但京城之外呢?不知道冻死饿死多少孤魂野鬼。”
“比起死亡来,做太监有什么打紧?”
“你现在被老公公看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日大殿同朝为官,咱们也就成同僚了!”
“来,扶咱家起来!”
方觉赶紧上前搀扶起白面太监,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能和大公公同朝为官,这是小的做梦也不敢想得事情,真是折煞小子了……”
白面太监哈哈一笑,也不反驳,任由方觉将他扶起。
方觉又问:
“大公公,我听外面喊抓刺客,是什么情况呀?”
“您受了伤,也是这些刺客做的吗?”
“这刺客这么厉害吗?连大公公您都对付不了?”
白面太监叹了口气:
“是啊,这些刺客可不是一般人呢!”
“也罢,看你在老公公面前活了这么久,日后必然常伴陛下身边,同朝为官,这些事你迟早也会知道。”
“这批刺客,来自西夏国!”
“来自西夏国?他们这么大胆?”方觉大吃一惊,
“他们怎么敢的?”
白面太监很满意方觉吃惊的表情。
“嘿嘿,童贯大人带兵屯边,打得西夏国苦不堪言。”
“他们以议和为名,行刺杀之实!妄图搅得大宋皇宫内乱,他们好趁机渔利!”
“这群畜牲!”
看得出,白面太监很生气。
话说回来,谁被一剑捅了肚子谁不生气?
“童贯大人?就是那个号称太监武圣的童贯童大人?”方觉惊叹了一声。
白面太监得意至极:
“自然如此,童贯大人当年也是藏书阁出身,和你一样,也是咱家亲手净得身呢!”
“嗯,你若有心从军,咱家也可以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说不定下一个童大人,就是你小子呢!”
“是这样吗?那可真是谢过大公公了!”方觉神色冷了下来,他站直了身子,眯着眼,冷漠地注视着白面太监,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白面太监被扶到红木椅子上,并没有看到方觉神色,还是自顾自吹嘘着。
“你还别说,这皇宫里几个有名的大太监,都是咱家亲自下手净身的!”
“你小子有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嗯,额,你……你小子干什么!”
方觉的手,死死拿住了白面太监的手腕,就像当初,老太监这样对付方觉一样。
内力到处,白面太监全身酸软,用不上力。
“你,你,你干什么!你想以下犯上吗?”
老太监厉声尖叫,挣扎着要站起身来。
然而方觉一用力,他就跌坐在红木椅中,身体不住抽动。
白面太监左手想抓方觉,但是抬起一半,便自动落下了。
方觉冷冷道:
“大公公,小觉子感谢您亲自出手阉了我。”
“小觉子恭送大公公往生极乐!”
“大公公,请你归天吧!”
说着手腕用力,眼睁睁看着白面太监无力的挣扎。
“小,小,小兔崽子……咱,咱家,弄,弄死你!咱,咱家……”
白面太监不住挣扎,但力道越来越弱,好几次长长指甲就要扣到方觉眼珠子,却终于差了一毫一厘。
挣扎半晌,最终怆然垂下了手臂,不动了。
方觉就这样冷冷的看着门外,熊熊火光映照在方觉脸上,将他的脸映的通红。
但直到老太监死,方觉还是面无表情。
似乎他做了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方觉松开了手,大踏步走出了屋子,再也不向身后的白面老太监看上一眼。
昏暗的屋子,一点红烛火光跳动,映照在老太监临死前的脸上,分外狰狞。
……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火光暗淡下来,远处的喧嚣也沉寂下来。
方觉在一处山泉流水处,反复清洗着自己的双手。
“第一次杀人,我出奇的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只感觉自己的手脏了,我想将他清洗干净,一遍又一遍……”
“杀人的感觉没有很好,也没有很坏,更没有让我恐惧。我只是感觉自己的双手脏了……”
“以后少杀人吧,没得弄脏了咱家的手……”
……
第二天老太监没有回来,第三天也没回来,第四天同样如此。
第五天大理寺卿,带人来收尸、验尸。
有人报告老太监居所发现死尸,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尸臭满院都是。
仵作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方觉,露出思索的表情。
“发生了何事?你如实讲来!”大理寺卿面色威严,语气沉凝,似乎方觉一言有异,便会下令拿他。
方觉颤声道:
“我,我,我不知道……”
大理寺卿皱着眉道:
“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告诉我!是非曲直,我自有判断!”
方觉点了点头,小声道:
“那,那天夜里,我正在睡觉,忽然听见院子大门被撞开了,这个白面公公跑进来扑倒在地,告诉老公公说有刺客。”
“老公公二话没说,就动身去了。”
“我只听见外面很喧嚣,说有刺客,我怕死,没敢出门……”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白面公公死在了老公公屋里……”
“直到小彦子闻见了臭味,我们才敢开门,发现了他……”
大理寺卿皱眉道:
“几天没见李公公,你们一点也没有疑心?”
“我,我们不敢过问……老公公日常起居都是自己来,并不要我们服侍……”方觉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