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溪才不信。
“资料上说，你曾经被大量怪物追杀，你还能没有些手段？”
“嗯？有这回事吗？”黎古钰诧异地看向屠溪。
他完全不记得有这种事情，“你是不是拿错资料了？”
而且，区区五年而已，他真能惹这么多事？
“我的专业素养很高的。”屠溪说：“而且，桃源镇那次，你不也被超过三千只的怪物追出老巢吗？”
黎古钰脸色上的惊诧更深：“不可能，哪来的三千只？”
屠溪一脸严肃，他用手机快速而从容地记录着现场的异常数据。
完全不看黎古钰写了什么。
“总之，研究员死了，你也休想好过。”
“就算你这次活下来，研究局也会自动判定你为危险分子。”
副局长说过，要想利用好黎古钰，只需要敞开心威胁他就够了。
屠溪做过不少功课。
只为了能够利用黎古钰把自己手头上积攒的这些怪事给查清楚了。
黎古钰自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已经把他那五年里的所有资料都背熟了。
他想要解释说他真没把握对付这只梦魇，
结果，钢笔竟断了，
店内的灯也在这时快速闪烁个不停，屋内凭空狂风大起，温度急转直下。
两人一阵天旋地转后，便失去了意识。
黑暗，阴森。
这是两人睁开眼睛后，对身处幻境最直观的感受。
屠溪看着眼前的镜子。
镜子上有很多裂纹。
从镜子正面看过去，里面照不出他的脸，只可以看见一团灰白色的烟雾，在烟雾的背后，隐约地有一点光亮。
有光亮的地方虽然很难看清，不过屠溪还是能分辨出那就是之前的饭店。
他经常到肖肖这家饭店吃豆花饭，所以看出来并不难。
但现在的情况就好像，他们被这个镜子硬生生扯过来了。
那些裂纹就是因为有人通过才被挤破的。
“所以，我们现在是被她带入幻境了吗？”屠溪侧过身，去看镜子背后的黎古钰。
从刚才起，黎古钰就一直坐在镜子背后一动不动。
对于屠溪来说，这个地方最古怪的是镜面，但是黎古钰的关注点却在镜子背后。
“镜子背面有什么？”屠溪打开了他手上手表的打字功能。
研究局每一块手表都是针对使用对象专门设计的，像是黎古钰，就有打字交流功能。
害，谁叫他哑巴呢？
这么久了，就没听他发出过声音。
很多时候，他连走路都没声。
“你不是正在分析吗？”黎古钰看他，从醒来开始，他又是看手表又是拿手机拍照的。
还以为他有什么发现呢。
而且，对方可是研究局的人，自己但凡在他面前表现出半点聪明。
对他都没多大好处。
从刚才开始，他已经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了。
生怕自己随意一个动作都会被他看作意图不轨。
“你先把我手表里的实时监控关了。”如果要他帮忙，黎古钰只有这一个要求。
毕竟，他又管不了屠溪出去后会直接上报。
可要想离开这个幻境，他肯定要用一些破解幻境的手段。
如果监控关了只被屠溪看了还行，至少口说无凭。
这要是监控不关，再被研究局小题大做一番，他未来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
“没事。”屠溪说，“只要你帮我出去，我回头直接写报告夸你品行兼优。”
“我只要求关监控。”黎古钰态度坚决。
可屠溪显然不肯。
他怕黎古钰一直藏拙，等下直接给他杀了，还没监控，那咋整？
那就一直耗着呗。
大不了一起死。
他们所处的幻境，只是一个不太大的房间。
且还是那种女孩子的闺房。
简单又干净。
只不过，房间的主人似乎很喜欢收集石头，各式各样的石头虽然收纳整齐，
但是，整齐堆积石头带来的视觉效果就是，怪异。
哪家的小姑娘会喜欢收集石头呢？
屋子里黑漆漆的，被黑暗笼罩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可房间里又没有灯，窗户是封闭的，更没有房门，唯一的光亮就是那扇镜子。
镜子外观上是一个朴素的半身镜，孤零零地立在房间中央。
上面的裂纹越看越怪。
屠溪尝试看向窗外，却什么也看不清，反倒被不知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眼睛。
眼皮上赫然一条血口子，血哗哗地流。
现在幻境里就属他的脸最吓人。
“哟，你刚看见什么了？”黎古钰微笑着看他。
“没看清……”屠溪强装淡定地擦拭脸上的血迹，手却抖得厉害。
刚才要不是躲得快，他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而且，这里应当是幻境才对，来到这里只是意识，为什么痛觉会这么真实？
就像是，他连带着身体都陷入了幻境。
真的有梦魇能做到这样吗……
屠溪的脑海中被刚才突然的一下搞得一团乱麻。
他脑中丰富的有关梦魇幻境的理论知识现在也是一点用都没有。
黎古钰则是一脸幸灾乐祸地指了指紧闭着的窗户，
那里除了窗户，什么都没有。
意思是说，屠溪这次的受伤并不简单。
他是被看不见的东西给偷袭了。
敌人在暗，而他们在明。
那东西偷袭得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可他们却连是谁偷袭的都不知道。
“我说实话，你那伤口来得古怪，当心感染了……”
“这里只是幻境，怎么可能会感染？”屠溪略显犹豫地看向黎古钰，
而后，他才颤抖地问，
“这里根本就不是幻境，对吗？”
黎古钰依旧笑着。
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因为，他也只是猜测而已。
屠溪沉默了。
他到底只是一个给研究局穷打工的，并不像是内部人员那样疯疯癫癫。
嚷着什么为了科学，为了人类的未来，甘愿奉献一生。
他当然怕死。
可他还是没有给黎古钰关掉监控的打算。
关掉他会被扣工资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敢再乱走动了，似乎是怕惊动那个暗处的诡异存在。
如果这里不是幻境，他可能真的会死。
黎古钰倒是很淡定。
不论什么情况下，他都有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状态的自觉。
虽然谈不上处变不惊的高超境界，不过，也算是能够做到闲庭信步。
两人沉默地坐在房间里。
倒不是黎古钰不想说话，只是自己打的字都被无视了。
可寂静不会一直持续。
有些时候，你不主动招惹，也会有东西自己贴上来。
“我草！”忽然，屠溪大叫一声，直接吓得跳了起来。
因为在屋子里，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肖肖！
只不过，是更为年轻的肖肖，穿着朴素的连衣裙，编了辫子。
闭着眼，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静谧的微笑。
她静止在镜子前面。
一动不动。
黎古钰手指又痒了起来，他挠了挠，和屠溪尽量远离的态度不同，伸出手就想试探性地去摸一下肖肖。
“你干嘛？”屠溪一把给黎古钰拉回来。
在他看来，要是不小心惊动了肖肖，一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黎古钰缩回手，盯着手指，又一次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这个肖肖不对劲。
起码，她没有温度。
很快，肖肖开始动了。
她从房间里找出来一顶灰熊帽子戴在手上，闭着眼，却像是打量自己穿着似的，在镜子前轻快地转了一圈。
屠溪说这个肖肖很像是大学时期的她。
或许，就是那个她。
只不过，脸色太过于苍白了。
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其实她的手指已经缺了几块肉，白骨暴露在外。
连衣裙也有几处沾上了灰尘，辫子只有一半……
她就像是研究局地下室里福尔马林泡着的那些人类尸体。
直到肖肖背对着他们，坐在镜子前，低着头，嘴里发出极为低沉的哼哼声。
“肖肖以前很喜欢唱歌，只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听她唱过了。”
屠溪说这话时，尾音都在发颤。
他可不是在怀念曾经的肖肖，而是因为恐惧。
在肖肖低沉的哼唱下，房间的气氛越来越阴冷，
她的声音里似乎掺杂着无尽的怨念，愤怒，不甘，还有悔恨……
黎古钰的手指也越来越痒，一直到了手臂，再传遍全身，
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快要来了。
“肖肖！”
这是屠溪的声音。
他当然知道黎古钰怕冷这件事。
但没想过他有这么怕。
黎古钰都快站在原地给自己拧成麻花了，却还有心思打字说让他喊一声肖肖的名字，剩下的交给他。
他说，他已经知道这个肖肖是什么东西了。
可屠溪不信他。
而且，刚才那一声肖肖，也不是他喊的。
屠溪冷汗直流。
“肖肖，晚上有聚餐，林淼问你去不去？”屠溪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房间突然就亮堂了起来。
是那扇窗户打开了。
屠溪小心地贴近窗户。
刚才那道和他相似的声音就是从楼底下传来的。
他从窗户望出去，外面到处都充斥着浓重的雾气，只有楼下的马路上，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赫然就是一个打扮更为干净清爽的屠溪。
虽然打扮不同。
但那人的面色同样是死一般的灰白，而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块刀片。
刀片上残留着血迹。
这一幕，看得屠溪心下一凉，巨大的危机感从他头顶炸开。
接着，直接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