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的士族,全天下的世家豪强,全天下的有志之士,都在等待张角捅破这大汉的天,将党锢之祸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可和张角绝对水火不容的,并不只有当朝天子刘宏,还有一个人,何进。
何进何许人也?
南阳宛县人,出身屠户之家,年幼丧母,其父何真再娶,生有一子二女。何真早逝,何进独自一人养育一家五口。
其同父异母之妹因美貌,选入宫中,成为贵人,受宠于当朝天子刘宏。
何进因妹拜为郎中,随后迁虎贲中郎将,任颍川太守。
光和三年,何贵人被立为灵思皇后,何进也因此拜为侍中、将作大匠、河南尹。
光和七年初,何进时任河南尹。
何进是有野心的,他一个屠户出身,独自支撑整个何家,因为妹妹的美貌而飞黄腾达,他务必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几年接触下来,何进知道自己的妹夫,当朝天子刘宏是个性格软弱的人,是个容易被亲信左右的人,所以他的野心更大了,他需要一个机会来到刘宏的身边,成为那个一人之下的人。
而这个机会,不需要张角来提供,他何进和刘宏本来就站在同一阵线。
即便身为河南尹,东都洛阳的最高行政长官,位列九卿之上,何进还是觉得不够,他和刘宏之间隔着一堵墙,一堵被十二个中常侍用身体围城的墙。
而在二月十五这一天,何进感觉自己终于抓住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在巡视城防的时候,何进遇到了昔日的好友唐周。
唐周当然认得何进,只是不知道这个昔日的商业伙伴,已经成了大汉朝的国舅爷。
唐周是张角的亲信弟子,前来东都洛阳,是为了告诉洛阳的大方马元义,三月初五黄巾起义之事。
届时,黄巾军大将波才颍川发兵,直取天下粮仓敖仓,再加上马元义联合中常侍封谞、徐奉里应外合,顺势攻占东都洛阳,从而天下大定。
想法是好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洛阳对来往行人的搜查突然变得严格了,尤其是对太平道信徒,更是被严密搜查。
唐周看着排成长队想要进入洛阳的人群,他内心有些退缩了,因为他害怕藏在衣服夹层中的信件,被搜查的官员发现。
可他越害怕,越会让人起疑,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被门吏叫住了。
一听到是河南尹亲自搜查,唐周甚至忍不住想直接晕死过去,直到他看到这群官吏之中,有一个很熟悉的面孔。
“老猪,是你!”
唐周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旋即看到身前小十个官吏齐齐脸黑,才知道自己说的老猪就是河南尹。
唐周赶紧猛抽自己的嘴巴子,抽得通红,边抽边重复说道:“下民看错了,请大人恕罪!”
何进靠近唐周,小声说道;“狗子,是我老猪。”
唐周见何进一脸笑眯眯的,没有一点儿官架子,再一想到何进是河南尹这种大官,他的心再次动摇了。
唐周突然说自己有很多话想对何进说,其中更有惊天的大秘密。
见唐周激动得不能自已,何进觉得唐周或许真的有什么秘密,便邀请唐周回到自己的府上详谈。
半个时辰后。
何进意气风发地持剑闯入皇宫,一个个小黄门看到何进毫无顾忌地亮出手中开刃的长剑,赶忙躲开。
何进在皇宫宽广的街道上横行,遇到一个年长的太监,就抓住他询问天子身在何处。
刘宏耽于享乐,何进是知道的。皇宫又极大,他不问人,绝难找到刘宏。
“陛下!陛下!”
“陛下在哪里!”
何进肆无忌惮地大喊着。
“哥,你小点儿声,没大没小的。”
何皇后召来小黄门,叫住了大声吆喝的何进。
何皇后身长七尺一寸(一米六五),在女子中,个头算是非常出众了,一对白皙滑嫩的长腿,在单薄的绣袍里若隐若现,身姿绰约至极。
长乐宫无人,西宫也无人,果然在这椒房殿。
何进暗叹自己还是了解这个妹夫刘宏,随即点头,跟随何皇后和小黄门进了椒房殿。
这椒房殿的椒字是花椒的椒,花椒多籽,有多子多福之意。
顾名思义,涂满花椒和泥土混料的房屋便叫椒房,花椒作为昂贵的香料,也只有皇家敢这么奢侈了。
走进内殿,闻着花椒味,见到刘宏搂着两个曼妙的妃子,衣不遮体,横躺竖卧在胡床上,身边还立着数位年幼的小黄门。
“陛下啊,陛下。”
何进暗自摇头,他不理解为何这种事还要有人伺候,更理解不了刘宏的荒淫之道。
再看四周,胡服、胡帐、胡床。
刘宏还是那么喜欢胡人的东西,即便被清流士大夫驳斥多次,也屡教不改。
“何爱卿,找朕何事啊?”
刘宏躺在美人的怀里,看向何进。
何进掏出绢帛,将面容埋进胳膊里,拱手递给旁边的小黄门,说道:“还请陛下明鉴。”
刘宏接过绢帛,就扔到了胡床上,端坐起来,问道:“何爱卿,你看过了就直说吧,朕相信你。”
何进不敢抬头,躬身说道:“这是钜鹿人张角写给中常侍封谞、徐奉的密信。”
刘宏询问道:“密信,什么密信啊?”
何进回应道:“进不敢说,还请陛下明鉴。”
刘宏看向扔到胡床上的绢帛,又看了一眼春意盎然的妃子,心生厌烦,一点儿查看的心思都没有。
“钜鹿人张角,朕记得他。”刘宏皱了皱眉头,“他是不是造反过?朕记得朝堂上还有人为他求情,求朕赦免他。”
何进思索片刻,也不知此事,如实答道:“属下不知。”
“不知,不知!朕要你这个河南尹有什么用!”
何进躬身,不敢说话。
“唉呀,陛下,别气坏了身子。”
何皇后媚眼连连,揉搓起刘宏的大腿。
刘宏拍了拍何皇后,示意她把绢帛拿过来。
接过绢帛做的信件,刘宏也懒得看何进在这儿碍眼,便粗略地读了起来,本来神态松弛,结果越看越紧绷,越看越恼怒。
只见刘宏双手颤抖不已,最终忍不住咆哮出声:
“把张让给朕找来!
这就是他告诉朕的天下太平,神器稳固吗?啊!啊啊...”
众人皆是低头,不敢回应。
“河南尹!”
“臣在!”
刘宏咬紧牙齿,从齿缝中喷出怒火,喝道:“替朕铲除逆臣,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何进难抑激动的心情,大声道:“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