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东家来了!”
“二东家您来了!唉呀,快通知乡亲们!”
“二东家,二东家您可算来了!”
“二东家怎么这时候才来啊,咱这儿现在也没啥好酒好菜啊。”
张清属实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乡下,就这么受欢迎,大概是张大牛和张二牛两兄弟将粮食增产归功自己了。
想起与张大牛、张二牛关于耕种的交谈,张清建议两人将人和家畜的粪便腐熟后加上蒸煮这一步骤,而不是将粪便放进粪坑发酵后,就添加草木灰等辅料,调制成粪水浇灌。
蒸煮的过程让人恶心,可其作为基肥却更能减少病虫害。
而后,等张大牛和张二牛两兄弟再次赶回涿县张家,张清从他俩口中得知乡民喜欢少地多种。
张清就令两人劝告乡亲,照顾幼苗就要像照顾孩童一般,它们需要呵护,需要空间,需要和同样年纪的幼苗共同成长,而不能将杂七杂八的幼苗和壮苗都种到一起,不仅如此,还要定期清除杂草。
不知不觉,张清俨然成为了张家所有人,以及张家佃户心中的顶梁柱。
张勇家的村落只有二十户人家,难得为二东家接风洗尘,一家家都忙碌起来。
张清推脱不掉,眼看着家家户户忙碌的身影,茫然了,想到他们皆是拿出用来过冬的存货,一时间不知自己贸然下乡是对是错。
“二当家,咱们打猎去吧。”
恍然间,张勇五人已经把打猎需要用的弹弓泥丸和弓箭,从各家拿了出来,正好七个,对应七人,一人一个。
张清也不多想,笑道:“既然乡亲们如此盛情款待,逼得我也不得不大展身手了。”
张勇知道张清即便贵为豪强子弟,现今还是涿县张家的二当家,说话做事却很是平易近人,世间鲜有的那种,便揶揄道:“二当家也会射箭?”
张平抢答道:“我二哥当然会了,他可是读书人,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通。”
听到亲弟弟张平的夸赞,张清着实汗颜,汉代的读书人和后世的读书人确实不同,也是汉代民风彪悍的原因之一,前身作为读书人,也确实六艺皆通,但凭前身这身板...
想到此处,张清趁人不注意,偷摸拉开弓弦,就感觉手臂吃紧,随即微微摇头,估摸前身这射术,和自己前世的一千五百米体考一样,就四个字“滥竽充数”。
初雪不大,管道上的雪已经化了,但山间树林的雪还堆积在一起,遍布野兽出没的痕迹,即便如此,没有张勇这种老手带领,张清张平两兄弟也无法根据踪迹追寻野兽的归处。
众人向山林深处走去,张清手提短弓,背负箭囊,别提多兴奋了,像是找回了前世玩FPS游戏的爽感,连听觉都变得敏锐了,率先发现了不远处树上趴伏的松鼠。
搭弓射箭。
在众人反应过来时,张清还在瞄准,可能是FPS游戏玩多了,总想爆松鼠的头。
好不容易找好了角度,却没听见“咻”的一声,因为箭脱手了,直接斜着落下,插进了雪堆里。
“噗!”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清愕然,这回儿囧大发了,会不会被人认为六艺不精啊?
张清故作镇定地取回箭支,俯身时悄悄揉了揉手腕,箭支脱手应该是拉弓时间长了,自己又兴奋,没想到手腕已经支撑不住了。
张清转头看向张勇众人,他转头的那一瞬间,众人已经变成一脸严肃了,只有张平憋红了脸,仿佛亲哥哥出丑,最羞愧的是他。
“张勇!”张清突然指向张勇。
张勇躬身,将脑袋埋进手臂,“当家!”
张清这才板着脸靠近张勇,用只有他和张勇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勇哥救我!”
张勇心领神会,抬手喝道:“张虎、张熊、张象、张豹!”
四人板正军姿,齐声喝道:“到!”
“你四人各自行动,一个时辰后归队。”
“得令!”
……
“看箭!”
有了张勇的演示,张清旧时记忆翻涌,有模有样的搭弓射箭。
旋即,张清身后的张平和张勇,愣是没看到箭射哪里去了,只瞧见小鹿被惊吓到,跑得飞快。
到手的鹿肉飞了。
张清陷入沉默。
“姿势没问题。”
张勇称赞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间盘旋。
“再来!”
张清大声给自己鼓气。
三国时代的生活实在乏味,张清好不容易找到消遣的方式,岂能罢休。
再次射歪。
“教练”张勇板直了脸还有身子,只是扯了扯嘴角。
好一阵折腾,张清终于歪打正着射中了一只兔子,张平高兴地都要跳起来了。
张勇拎回兔子,笑道:“二当家进步神速,勇自愧不如!”
自从发掘张勇后,张清倒也没有和其过多相处,而是直接丢到了武馆里,花钱培养,没想到这一日相处下来,却发现张勇待人处事挺精明的,怪不得能成为公孙瓒麾下百夫长。
看来能有天赋属性的人物,都不简单。
如此想来,张清又看向张平,不知这个统御高达93的亲弟弟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个时辰到了,其余四人皆带着一两只野兽归队,张清也射累了,叉腰看着张勇他们打猎。
又半个时辰过去,收获颇丰的众人兴高采烈地返回村子。
……
天色渐黑,张勇家的村落喜庆极了,却也突显了寂静周边的萧瑟。
五里外的山坡,篝火燃起,映照出十张面色蜡黄的人脸。
“青冀两州连年灾荒,流民百万,幽州却如此安宁,涿郡这边更是有良田千顷,想必家家户户都存有私粮。”
其中身上有股书卷气的青年男子丁攸,和其他九个信奉太平道的流民不同,其脸色显然更加忿恨。
“宦官乱政,视我等为猪狗。世家霸乡,视我等为牛羊。父母饿死,儿女为食,天下之大,我等贱畜何以为家啊?”
丁攸掷地有声,听者已有半数垂泣。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
“天下大吉。”
十人围坐在篝火前,齐声呼喊口号,目光狂热。
随后,场面陷入沉寂,只有篝火闪烁。
丁攸的村邻开口劝道:“渠帅说需等到明年三月五号才能动手,切勿打草惊蛇,这可是大贤良师的命令。攸,我们真要违反天命嘛?”
丁攸恨道:“我等不起了,我已经吃够了树皮、野草,我太想吃米了,我太想吃了,你不想吃吗?”
“可是...”
丁攸的村邻仍有些犹豫不决,他内心隐隐感觉到丁攸太疯狂了,疯狂得让他害怕。
“你要听程远志那根木头的话,还是听我的?不要忘了,是我带你进的太平道,是我让你活下去!”
丁攸猛然抬起头。
“还有谁狠不下心的,现在赶紧走!”
“我们是要去杀人越货的,不留任何活口。”
众人默然,无人动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