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到了日头在头顶的时段,张纸鸢睡的床榻很软和,比起自己那个世界都要舒适不少。
“遭了!他不会怪罪我吧!”
心里一紧,张纸鸢拿着衣服边走边穿。
“已经回到山上了?”
周围的环境既陌生又有些熟悉。他睡在二楼,走下来时院子里的鸡正在啄包谷米,猪仔也在吃菜叶子。这里似乎变成了农家小院。
忽然闻到饭香,想到第一次来时这里也就宋鹤清一人,张纸鸢就好奇的寻着走进一片竹林里,想着是不是这儿的厨子。
远远的就看见了开阔的场地上,一个白发老者穿着蓑衣正在烹饪着什么,走近一看。
“师傅?您在?”
“哟,醒了?去那边坐着,把饭盛上,为师亲自下厨!”随着他将陶碗里的酸辣椒一倒,嚯!香嘭嘭的气味儿就更加浓烈了。
端上碗筷,张纸鸢发现那桌子上早就摆上好些个菜品,为了保温,拿着盖子合上。
“这又是搞哪一出?到底还训不训练了?”
他心里不禁猜测起来,这回可没人追债了吧。
稍作等待,宋鹤清端上最后一道酸辣鱼,然后褪去蓑衣,露出那件白色的修衣,眼里闪出一道光。
“呵~这就让你开开眼!”
宋鹤清把宽袖往上一划拉,一条长长的疤痕露在张纸鸢眼前。可他本人毫不在意的揭开那些陶盖子。
糖醋排骨,炖母鸡,红烧肉,四喜丸子,酱肘子,宫保鸡丁,烤鸡,甚至还有一盘子饺子,加上那道鱼没有一个素菜。
这是过年了?张纸鸢不理解的看了一眼宋鹤清。
“嘿嘿,会的不多,凑合着吃吧。”他沾沾自喜的用满是茧子的手摸摸头
张纸鸢不打算坏了他的兴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边吃边听师傅他老人家说:
“这些都是我整点新鲜食材,那大肥鱼都是先前到湖里钓的!”
“好吃啊老鹤!你也吃啊!”张纸鸢吃着不得不感慨,这还是人生头一回吃到这么多好菜而且味道非常的好,没准富贵人家也就是这样的日子吧?
宋鹤清原本也是跟着吃的,但看见小风筝跟饿疯了似的大快朵颐的,心里美得,一直笑呵呵的看着他。
有点失态了。张纸鸢意识到后整理一下坐姿,给宋鹤清夹菜。
“老......师傅,你吃啊。”
“哦哦,好,一起吃!”
这盘子就快要空了,两人都吃得差不多,这没准四五个或七八个人的份硬是两个人就造完了。
一开始本就什么事都没做的张纸鸢怪不好意思的,收拾起桌面,然后打上水,用皂角和草木灰清洁,然而忙活到一半,宋鹤清就跑过来准备帮忙。
张纸鸢见了,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弟子,一时间他有种被富老头包养了的感觉。
“我来吧老鹤,你做菜已经够幸苦了。”
足足九道菜,不知道宋鹤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额,好,好。”他站到一旁,观察着这位俊俏的后生,眼神里有说不清的情感。
洗完碗后还是没有开始训练,宋鹤清把张纸鸢拉到湖边,两个人坐在躺椅上享受微风拂过,听山里的仙鹤鸣叫。
忽然,张纸鸢开口道:“师傅,如果我想回去了怎么办?额,我不是说不想学习,也不是说不回来了,只是那边。”
听见他说回去,宋鹤清立马坐了起来。
“回去?为什么?这里不好吗?还是为师待你不好?”他激动的,像是很害怕张纸鸢的离开。
“不不不,师傅,我一定要回来的!只是那边有些人,我不太放心。”
“什,什,什么人啊?”他平复一下心情,问道。
“那边唯一的一个朋友,是一个女生。”张纸鸢想到,自己还没给伊织一个交代呢,这样草草离开,虽然这对她不会有多少影响,但还是......
“哦~也是时候了,也是时候了......”宋鹤清说着笑了起来,像是再给自己说。
“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也许很快!但是我以后可能会经常回去......”张纸鸢声音变得微弱,这种要求,宋鹤清大概率再怎样和蔼都不可能答应了。
他脸上面露难色,手扒拉着白色的胡须。
“没事儿,”张纸鸢惊讶,“反正为师首先要教你的就是长生术,如果因为这样而别离了友人确实会让自己感到长久的遗憾,反正等你也长生了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也多,如果你想,把你那朋友也带上,老鹤我啊一起教了!”
我没听错吧?我没听错吧?张纸鸢反复的盘问自己。可宋鹤清接下来的话让张纸鸢坚定。
“小风筝啊,你听我说,到了那边我就不能保护你了,现在你还很弱小,要处处小心,这个两个世界不仅有鬼怪,也有坏人,”他完全是把张纸鸢当做了小孩子,如同启蒙课一般说着那些道理,可张纸鸢听得很认真,“在这边缺钱了可以找我,遇到了难事也可以找我,可别把我忘记了哦。”说话间,宋鹤清已经走到了他身旁。
再次用宽厚的手掌摸摸张纸鸢的头后,开始了第一次授课,怎么利用鬼御南行的令牌开启法阵。
站立在法阵中央,张纸鸢感激的看着宋鹤清,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我真的不明白,但以后等我厉害了,一定要报答他!张纸鸢暗暗立誓。
“师傅!我先走了!”
“尽快回来哦!你什么时候在我就什么时候教,我清闲得很。”
宋鹤清笑着告别了张纸鸢,而法阵的开启造成的异动也自然引起了其他师傅的注意。
陈庆言从竹林中走了出来,站到宋鹤清旁边,苍老的声音交谈起来。
“老宋,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是教徒弟的态度吗?”
“我可不像你们,手下几十上百名弟子,要用统一的方式管教,我就这一个,我想怎么教就怎么教。”
“可你这样迟早害了他!过分的宠溺会酿成恶果的!你看他的刀!那是黑无常的刀!”陈庆言指着刚才张纸鸢离开的地方,大声的说,这个一下还扯到了嗓子。
“我能不知道吗?只是他现在悟性不足,不能快!”
“但是你这,你这连个扎马步这样的基本功都没教给他,第一天就带他到城里耍,第二天不分日夜的给他做菜!你这是要当他师傅吗?”他气愤的指着宋鹤清。
“你别管!这我徒弟!”
“老宋,你别陷里面了.......”
陈庆言走了,走得悄无声息,而宋鹤清也在四下无人后爆发,一掌打出,湖面激起的浪花宛若飞刀切豆腐,远处的山一下子只剩了半截。
回到原世界的张纸鸢看见熟悉的鬼御南行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衣着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回了进入往来界时的模样,唯一没有变化的估计也就是那两把刀了。
看看手机,时间确实已经过去了一天。但不仅只有这条信息,还有很多条新闻,无一例外的都在报道近日里频发的妖邪四起。
还有一些是伊织的短信。
“你去哪儿了?”
“我这原本是要当面给你说的,哒哒!”下面附上一张图,是令牌,那块棕色的令牌上刻着红色的“人”字。
“我加入鬼御南行了,来的时候遇到了给我钱的那个人,但他样子有些恐怖,从他那里打听到你也在这里,我就知道你的那个是真的吧!还想骗我!”
“等你能回消息了再说吧!”
张纸鸢有些高兴的但是更多的是担心,拿到令牌也就意味着必须要服从鬼御南行里派发的任务,那么直面危险的几率那大了可不止一点,而且从纪澜那了解到的,这些东西的强弱很难说,自己也见识过了。
于是张纸鸢当即拨通了电话,约定伊织放学后见面,还是那条小吃街。
等到见面时没有像往常那样是晚自习的时段,而是太阳渐渐下沉的午后,伊织似乎放假了。
她虽然脸上的纱布没有拿开,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没有戴眼镜,背着一个淡蓝色的挎包。天气渐渐冷了她还穿着裤袜。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
“嗯哼~”
“这很危险的!”
“唉,我也知道!”她感觉张纸鸢把自己当做小孩子,不服气的辩驳。
“现在我们都停课了,不止,学校里的学生大都还加入了那个什么机构。”
“这么夸张?”
“是啊,我们这批大学生也是被迫加入的,但也不错,待遇还算好,这样我们也暂时不用为了工作而着想了。”
现在这种阶段说明鬼御南行碰上的麻烦肯定严重的要命,好在没有到全体必须参军的地步,科技也有人发展。
周围形形色色的人走过,他们基本上都拿着枪,其中甚至还有小孩。
“这也太危险了!”他警惕的看着。
“不啊,现在很正常,”伊织从挎包里拿出一把手枪,“这些枪都经过特殊的处理,”说着她对准张纸鸢扣动扳机,火光喷出来时把他吓了一跳,可却没有受到伤害,“它们的攻击只对怪物和坏人有效。”
“可这会鱼龙混杂的吧?如果黑恶势力把真枪换在其中.......”张纸鸢想想都后怕,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现在的社会竟然全面“放开”了对枪支的管控。
没有等到解释,四周包括伊织在内的所有人立马警觉的站起来,同时看向不远处的河流。
伊织将弹匣取出看看又安心的插回去,接着数十人便举着枪朝着那边过去。
忽然,一颗子弹高速射出,从一栋高楼里,河流当中有东西被打中了!它流出的血染黑了河流。
好似裁判的哨音,所有人齐射,激起的水花就像是喷泉一般,那河流里的东西也发出痛苦的哀嚎,随后一道巨大的符箓从天空中落下来,他们也就此停手,是“令”级的人,只有达到这个级别才能通过往来界在那一头彻底击杀怪物。
一瞬间,发生的太快,张纸鸢只是看见伊织瞄准开火时她手枪的侧边上一条高涨的红线,而那怪物消失后那红线变成了青色。
“看,人多力量大!这已经是我参与解决的第三只了!”
这样一看,鬼御南行的做法似乎真的有一定的道理,在怎么说,这样的火力也不用太麻烦司内的人。
“也还是要小心。”
“嗯,好,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纸鸢想起来宋鹤清还等着自己回去呢。
“你们停课停多久?”他一开始就担心会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她的学习,她和自己不一样,还能有这样比较安全的道路可以走。
“不明白,反正也不是什么一流学校,估计要很久吧,我们这些智商不够的就来当兵......”她自嘲的笑笑。
在张纸鸢映像里华衡也算是一所高校了,伊织也绝对没有那么的普通,为什么他们也被停课,原因他也不想追究。
“那好吧,我在往来界那边遇到了一个好人,他是我师傅,但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我应该要长时间呆在那边,而且可能是几十年......”他感到有些难以启齿的,“我想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那边.......”
几十年可不是真像人们说一眨眼就过去了,那是真的实打实的一分一秒的度过。
张纸鸢原本也想,常回来看看就是,可是这样也许会让那个嘴上说不在意的老人家伤心。
也许自己在伊织眼里也没那么重要,自己此行就当做是告诉别人自己没有死,也没有凭空消失罢了。
“这个.......时间好长啊.......”伊织纠结的笑,眼睛一会儿看看张纸鸢一会儿盯着桌子愣神。
自己的父母肯定会担心,也还有朋友在这边,张纸鸢只是自己所遇见的一个普通人,没有必要去做那种好像爱上他的事情。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现在还是想留在这边,不如你告诉我你说的往来界在哪里,如果有机会了我会去找你的。”伊织婉言拒绝了。
这倒是让张纸鸢有些不舍的,他害怕这个唯一的朋友,等到自己真的强大后已经见不到了,也许没有几十年,可能在即将爆发灾乱的未来几年就要再也见不到了。
希望师傅不会怪罪吧.......张纸鸢把希望寄托于对自己极好的宋鹤清,他打算以后时常回来看看。
告知了自己所在的山门,两人好像回到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前,打算把那天没有太喜悦的时光弥补回来,可是在往来界酒足饭饱的张纸鸢已经什么都吃不下。
“诸位掌门,”夜国的一座寺庙里,集结了数十个派别的执掌者,他们商议着,“近些时日,江湖上强抢他人武根还有灵根的事情比较严重,还请多多注意,这也许会滋生祸端。”主持的一位穿戴袈裟的高僧,方净尘拨动手里的佛珠说道。
在往来界的这头,对于世人而言功名利禄和权势之下,就是武根和灵根,唯有这两样才配在世界立足。
“不错,我门下已有三位弟子被抢去沦为废人,其中一个积生的怨气更是让他在自杀后变成了尸害。”打扮得如同鸟儿的唐一正唉声叹气。
接着又有不少掌门露出同样的神情。这武根或者灵根被抢走后人就会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痛苦的死去,原本可以在悉心照料下活个三四年,但有的人完全无法忍受这份痛苦,也就趁着意识清醒自我了断。
“各位,有劳了,都是大家的江湖,也都是名门正派.......”
“定当倾力为之!”众人齐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