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苏木和邻居碰到了一起。
“苏木,又要去挖草药吗?”
“是的,肖姨,去挖点连翘和金银花。”
“你王伯刚从地里挖了一筐胡萝卜和南瓜,月见天天要吃药,胃可受不了,我给她做两道养胃的菜。”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每次有好吃的,您都想着月见。”
“和我客气啥?要不是你,我差点变成寡妇了。”
“瞧您说的,王伯和肖姨您福大命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最爱听你说话!苏木,路上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好咧!”
邻居肖姨端着两个大碗,边走边吆喝:“月见,快起来,我给你做了好吃的!”说完自来熟地打开门,径直走进家中。
苏木和月见的家很简陋,用隔断隔出两个房间,厨房也小到可怜,一个人在里面,转身都困难。
“肖姨,您不用这么辛苦的。”月见着急起身,一个不小心用力过度,弄得自身猛咳不止。
邻居肖姨看到了月见指缝中的鲜血,忍不住担心起来,“哎哟喂,怎么又吐血了?是不是吃的药都不起作用啊?”
月见用手帕擦擦嘴角,又擦擦指缝,“肖姨,我没事儿。能不能别告诉苏木?我不想他担心。
肖姨点点头,各乘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金沙胡萝卜和紫菜南瓜汤,坐到床边,想要喂月见。
“肖姨,我自己来吧。”月见接过碗。
肖姨一脸慈爱地看着月见,“整个村子里,我最喜欢你和苏木了。你们俩虽说是堂兄妹,但两人都生的好。你乖巧听话,苏木聪明能干,如果你们俩是我和老王的孩子就好了。我就是觉得你太可惜了,好好一个大姑娘被那生附子把嗓子弄坏了,每天就跟泡在药罐里一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肖姨,我和苏木来这里多久了?”
“也就半个多月。哎哟,你是不知道,你们刚来那天晚上,苏木背着你来敲我们家的门,发现你四肢发凉,面色发灰,可把我吓了个半死。你昏迷不醒的这些天,苏木每天愁眉苦脸,就盼着你醒。你醒了之后,每次见到他,他都是脸上带笑,想方设法给你调养身体。月见,你怎么会误食有毒的中草药啊?”
“我不太记得了。肖姨,您一个人的时候会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吗?”
“别说胡话,月见,你就是昏迷太久,身体太虚了。”
“或许吧。”月见惆然的看着碗里随汤漂泊的紫菜,没有再说。
回家路上,苏木碰到了等在家门口的肖姨。
肖姨欲言又止,“苏木呀。”
苏木不解,“肖姨,怎么了?”
“有空带月见去集市上逛逛吧,给她买点姑娘家的东西。我怕她天天一个人待在家,闷坏了。”
“好。”
苏木回到家中,问:月见,今天咳血了吗?”
“没有。”
“那就好,我今天又去挖了些连翘和金银花,它们能解毒,加快有毒物质的排出。每天看你喝那么多药我也心疼,只是你身体里的毒还没有排完。你想去集市上逛逛吗?休息固然重要,你的心情也重要。”
看着苏木满脸期待,月见不好拒绝,“好,那去逛一圈吧。”
灵墙内的集市上,小贩们大声吆喝叫卖着。苏木看上去兴致勃勃,月见却没有多少兴致。
“月见,喜欢这根发簪吗?”
“不太喜欢,再看看吧。”
苏木为月见拢了拢头巾,两人继续往前走。
一直久居于安静室内的月见不太适应这么吵闹的环境,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耳边又一次传来了不知来自谁的声音:“我会一直跟着你,不管你选择做什么。”月见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试图保持清醒。
“我们重新做朋友吧?晚上来咖啡厅,有好玩的东西。”月见使劲儿摇摇头,暗自告诉自己这些都不是真的。
“月见,你怎么了?”苏木担忧地问。
“我没有想买的。要不为肖姨选一根发簪吧?”
“这主意不错,肖姨的确很照顾我们。”
两人又走回方才的发簪摊,苏木低头认真挑选着适合肖姨的款式。
“我们生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儿吧?”
一个声音在月见脑子里“炸开”,月见双眼发黑,脚上没劲儿,双手杵在发簪摊上,发簪差点“片瓦无存”。
苏木眼急手快,迅速扶住月见,“月见,怎么了?”
摊主怒了,指着月见,“你愣头愣脑的干嘛?瞎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妹妹不是故意的!”
摊主看两人穿着朴素,一看就买不起什么东西的样子,于是又一脸鄙夷,“赶紧滚开!不买一边儿去,别搁这儿影响我生意!”
面前的喋喋不休引得苏木意图争论,月见按住他的手臂,小声说:“是我的不对,我们走吧。”
发现月见的脸色不太好,苏木只好作罢。
回家路上,看着身旁神色平静的月见,苏木第一次怀疑自己究竟做对了吗?月见是谁,是云灵阿禧,是向阳阁老板,是连桑老都敢反驳的人啊,可如今的她渐渐失去笑容,没有了曾经的潇洒和自信...
发簪摊的摊主对着两人的背影还在咒骂着:“真是晦气,本来就一桩生意没做,差点老本都没了,什么人呀!”
“行了,人都走远了,你也没损失什么,别吵吵了。”隔壁摊主劝道。
“这条街是你家的吗?我说几句都不行吗?”
“是不行,吵得我心烦!要吵吵别在这儿!”
“我今天就在这儿吵吵了,你能怎么办?”
两人一言不合便动起了手,惊动了灵墙内的守卫张尘。眼见张尘朝这边来,两边的摊主连忙将两人拉开。
张尘来到两人面前,斥问:“你们俩干嘛呢?”
“张守卫,没干嘛没干嘛,发生了一点小口角。”周围的摊主解释道。
张尘不理这人,指着发簪摊主:“你来说。”
“刚才来了个不长眼的病秧子,穷酸死了,什么也不买不说,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发病,差点杵翻了我的摊。我心里憋屈,说了两句,他就在那儿说让我别吵吵。”
张尘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多大点事儿啊,都在一起摆摊,发生点小摩擦也别动手,别伤了和气。行了,大家都继续做生意吧。”
发簪摊主是个机灵人儿,眼见张尘没处罚,马上递上一杯茶,赔笑道:“是是是,还麻烦张守卫特意过来,辛苦了辛苦了,喝杯茶,休息会儿。”
张尘也没拒绝,接过茶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辛苦什么呀,也是你们看得起我,才叫我一声守卫。”
发簪摊主也不做生意了,蹲在张尘身旁,“张守卫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你一个向阳阁的二老板,能屈身来我们这边做守卫,是我们的幸运。在此之前,我们这边哪有什么安全和秩序?”
张尘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爱惜的抚摸着照片上的人,自嘲道:“什么二老板呀,连最该保护的人都没保护好。”
发簪摊主凑近张尘,看着张尘手里的照片,“这是阿禧小姐吧?真漂亮。”
“是啊,这么漂亮,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结局呢?我的人生是被她改变的,可是,她却没给我机会报答她。”
“张守卫,你别太难过了。”
张尘收好照片,“我该去其他街上巡视了。”
“好咧,张守卫慢走。”
发簪摊主整理好凌乱的摊布,回想着照片上的阿禧,突然后知后觉想起差点让自己白干的那个“病秧子”,等等,那个人...
“张守卫,张守卫,等等,我有事和你说!”发簪摊主在张尘身后大喊。
张尘停下脚步,“怎么了?”
“那个...我不是想冒犯阿禧小姐,我之前也没见过阿禧小姐本人,只是那个差点杵翻了摊的病秧子,和照片上的阿禧小姐实在太像了。只是阿禧小姐笑得灿烂,那个病秧子面色苍白,看上去就是个将死之人。”
张尘只觉得心跳好像停了几秒,他掩饰住内心的怪异,拍拍发簪摊主的肩,“谢谢你特意追来告诉我这些,可能是你刚看了阿禧小姐的照片,又想到了那个人,产生了错觉。不怪你,有时候看着和阿禧小姐相似的人,我也会觉得那是阿禧小姐。”
“应该是我眼花了,对不起,张守卫。”
“没事,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