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亚瑟再怎么表示送赵奉节去比尔吉沃特港是一件非常顺路的事情,赵奉节也没有接受。
实在是亚瑟的这艘船在被打爆了尾舵的情况下,无论是在原地维修还是就这么硬着头皮慢慢挪,都令赵奉节感觉是浪费时间,是以在拿到了指南针和海图,确定了比港的位置后,赵奉节就一个人出发了。
甚至赵奉节还想过,要不要直接前往俄洛伊的神殿,结果亚瑟满船的人,都没有一个知道那位蛇母神殿所在,这让赵奉节有点后悔,自己该留个海盗船上的活口的,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去比港了。
于是,赵奉节就相当洒脱的拿着海图和指南针离开了。
至于亚瑟未来是否还会再遇到海盗,这种事情就不是赵奉节能管的了,他俩那段交情,犯不上赵奉节为他考虑那么多,世上哪来那么多十年修得同船渡。
他又不是亚瑟的爹!
而一个人前进这种事,赵奉节却也不陌生了,上次恕瑞玛的茫茫大漠,他也不是一路这么闯出来了么。
虽然海上的标的物也很少,但得益于亚瑟提供的海图,以及赵奉节踩着甲片复刻轻功能直上五六百米的高空来判断方向的优势,他愣是在天亮之前,赶到了比尔吉沃特。
“我现在多少也算是匹千里马了。”在高空中看到了那黑压压的海岸线之后,赵奉节叹息了一声。
确实,他这一夜的路程算起来,还真能跑死一群千里马。
将斗篷充当口罩,一层层的蒙在口鼻上的赵奉节,一个人盯着比尔吉沃特的海风,向着前方的岛屿而去。
比尔吉沃特的海风相比起祖安的灰霾都不遑多让,如果是祖安是被炼金雾霾毁掉了大海的气息的话,比尔吉沃特,最起码赵奉节登录的这个方向的比尔吉沃特,是被海怪大鱼的尸体所毁掉的。
屠宰码头。
在登录的瞬间,赵奉节就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这与路标无关,事实上,比尔吉沃特也没有路标这种东西,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相比起祖安的黑帮自治,比尔吉沃特的海盗们将弱肉强食表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路标?哈,死人不需要路标。
让赵奉节认出这里的原因很简单,那粗大木桩下泛红的海水,混合着脏器腐烂的臭气于鱼虾特有的腥臭味,交织在一起,比狗还大的硬毛老鼠在码头下的臭水里跑来跑去,以至于赵奉节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很遗憾这个世界没有电话这种东西。
不然他高低要跟图奇打问一下,这些家伙是不是它的亲戚。
“真特么的臭啊。。。。”
赵奉节快步离开了这一带,恶鬼的嗅觉本就灵敏,他在这里穿行,属实有些遭罪。
七弯八拐的走过油腻的石板路,赵奉节到达的时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这个时段算是最尴尬的了。
讨夜生活饭碗的人刚刚下班,白日里做工的人也还未起床,所以,他也只能在港口街道上闲逛,不过他也没离海港太远,毕竟,他来这里的打算就是直接雇船前往俄洛伊的神殿。
不过,在短短的游荡了一会儿之后,赵奉节就看到了一家酒吧,或者说,在海港这种水手扎堆的地方,缺什么都不会缺酒馆,不过,能坚持开到即将黎明的酒吧,还是颇有些少见。
不过,这间酒吧也已经往外丢人了。
没错,就是丢人,一个个壮硕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鸟的服务生或扛或拖的将一个个酩酊大醉的酒鬼们扯出酒吧大门,然后就跟丢垃圾一样扔在脏兮兮的地面上。
赵奉节眼尖,还看到有个倒霉蛋直接被摔在了一滩呕吐物里,看得他心里一阵恶心。
“还开门吗?”他对着一个看过来的服务生扬了扬手。
“打烊。。。还开的!”服务生噎了一下,闷闷的道。
“很好。”赵奉节点头,和他擦肩而过。
在踏入酒吧之前,赵奉节特意看了一眼酒吧门顶上的装饰,一团扭曲的触手。
(说不定这酒吧就是俄洛伊那一挂的呢,还能省了我的事。)
心里这么想着,赵奉节推开了酒吧的大门,一股难闻的熏然气息扑面而来。
那汗水、酒气、烟草甚至还带着点对他而言芬芳的血腥气灌入鼻腔。
他有些难受的抹了抹鼻子,放眼看去,酒吧里都没几个人,仅剩的几个,还是困的睁不开眼的酒馆招待。
“打烊了!杂。。。”趴在桌上的酒保刚说了半句话,抬起头来,正对上赵奉节那副狰狞的铁面,看在赵奉节那几乎将酒吧大门挤爆的身板的份上,他挤出一个笑容:“请问您想要来点什么?”
赵奉节沉默了一下,他也不晓得自己要点啥,而且就算是要了东西,自己也吃不下去啊,可总得点些东西吧,砸吧下嘴:“来一瓶你们这最好的酒。”
说着,就走进酒吧最深处的桌子上坐下。
“。。。。”酒保眨眨眼,眼见赵奉节都坐下了,再看看酒吧里空荡荡的样子,叹息一声,转身向酒柜后面绕了过去:“请稍等,先生。”
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酒就上来了,那股子奇怪的味道,甚至让赵奉节都忽略了酒吧里一直以来的臭味,特意瞅了一眼那杯子,心里不禁有些咂舌。
(这比尔吉沃特的人这么生性吗?这玩意闻着像刚吐出来。。。。)
不过酒保将酒放下后,并没有离开,也没有问赵奉节收钱,反而是坐在了他对面:“你想要知道点什么?”
赵奉节愕然了一下,但立刻心下恍然。
(看样子这个所谓最贵的酒,就和暗号一样,点这玩意儿就是情报交易的意思。)
误打误撞来了这么一手,赵奉节自然没有干坐着的道理,想了想。
“聊聊比尔吉沃特吧,尤其是那些神神鬼鬼的玩意。”
“神神鬼鬼的玩意?”酒保看了他一眼,敏锐的判断出赵奉节不是本地人,嗤笑一声:“我不知道你从哪来,但我希望,你不要蠢到去招惹那些你惹不起的东西,不过你既然问了,那么,付钱吧!”
赵奉节从善如流,按了一枚金海克斯在桌上。
酒保瞅了一眼金海克斯,又瞅了一眼赵奉节,嘟哝了一声双城佬之后,咧开一口大黄牙:“我先来说说比尔吉沃特吧。”
“这是重获新生的地方,是想要隔断过去的人的天堂,也是忘掉过去的人的地狱,这里,没人会在乎你的过去,没人会在乎你犯的罪,因为在这里,没人是干净的,抓好自己的钱,找个靠山,不然,当天晚上你就会出现漂在海湾里。”酒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始终是一种奇怪的微笑。
就像是画上去的一样,无端的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然后他继续保持着这种笑容道:“整个比港,如果要说主事的人,那就是普朗克,铁钩帮的老大,岛上的很多产业,其实都是他的手下在坐镇,而在海上,更是他说了算,只要把铁钩的船标挂上,整个守望之海,只要别被海怪吃了,就没人会来找你的麻烦。”
说着,酒保在面前的桌面上,沾了一点酒水之后,画了个极为简单的涂鸦弯钩形象,点了点那个图案,示意这就是铁钩帮的标志,想了想之后,又继续说道:“而且我听说,普朗克和其他地方的一些势力有隐秘的合作,但具体内容,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而除了铁沟帮之外。。。”酒保擦去桌面上的涂鸦:“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小团体,都是在外海纵横的大海盗们。。。。”
“比尔吉沃特没什么好说的,只在这里活一天的人,没必要了解它,活久了的人,自然就知道了它,所以,我们还是来说说你想知道的神神鬼鬼吧。”
“第一个,压兜钱!无论是出海还是在比港,都必须带压兜钱,在海上,缴什一税,孝敬胡母,不然,就等着铁皮大个让你们一船人全下去喂鱼!别相信那些船长说的已经交了什一税的话,只要你没看见,那都不算数,而在城里,兜里的那枚金币能让你在喝的烂醉如泥被人扔在大街上时不至于丢掉性命。”
赵奉节点点头,表示清楚了(看来上次那艘船上的傻逼还真是没交钱。。。真是找死啊。。。一个酒保都知道的事情,他们却不放在心上,死的不冤。)
酒保见赵奉节点头,继续道:“浅滩和礁石,必须要盯紧,你要是看到一个蓝皮大眼的小畜生,想都别想,跑!那玩意。。。。”酒吧咂咂嘴,摆弄着手指:“可邪乎了,一不留神,就搞死你!还有,不能贪心,在港里,钱随便花,往死里花钱,但不能贪,贪心的人,会招来长舌的恶魔,再大的贪心,也大不过他的胃口。”
酒保说着,端起了赵奉节眼前那杯他自己送过来的酒,轻轻呷了一口,抬眼打量着赵奉节的兜帽,一笑:“所以,不要贪。”
赵奉节摊手,示意对方继续说。
“比港的巷子里,有淹死鬼,要是遇上了他。。。。”酒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非常的明显了。
“一个起死回生的淹死鬼,一条永远也划不完的名单,只要你看到他,你就被钉在他那条名单上,必死无疑!”
赵奉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显然,酒保告诉他的这些事里,对应的,应该就是比尔吉沃特背景里的四个恐怖传说。
铁皮大个毫无疑问是和自己打了一架的诺提勒斯,蓝皮大眼的小畜生是小鱼人,剩下两个,贪婪的是塔姆,淹死鬼名单则是派克,这都是他有印象的。
“还有吗?”他敲了敲桌子。
“还不够吗?”酒保反问。
“如果就这么的点的话,好像也是够了。。。。”赵奉节点点头。
确实够了,要知道比尔吉沃特其实就是一座不大的岛屿城市,而且大部分地基都是沉船垫起来的,能有多大?而就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要命的怪异就有这么多,这治安属实有点差。
“你知道俄洛伊吗?”
“一杯酒不够。”酒保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傻乎乎的窥探他那个宽大的兜帽下的模样,只是说了一声。
“叮叮当~”金币清脆的撞击声里,赵奉节从兜里摸出几枚金海克斯,齐刷刷的派在桌面上,酒保看着散落在桌上的金币,坐直了身体,面色也认真起来。
“俄洛伊。。。。”他沉吟了一下后,开始讲述这位芭茹神庙大神官的消息。
“也就是说,如果想去找俄洛伊,压根都不用去别的地方,直接去神庙就能找到她?”赵奉节在听了洋洋洒洒好大一段之后,在酒保停下嘴巴之后,才问道。
“这得看你的目的了。”酒保意味深长的道。
“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她。”
“那就请直接去神庙吧,她总是在那里。”酒保说完,端起那杯自己端到赵奉节面前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一手拎起空酒杯,一手抹过桌面上的金币,站起身向吧台后方走去。
“给我安排个住处!”赵奉节喊了一声。
“没有住处!”酒保趴在吧台上,头也不抬的道,然后,他就看到了几枚金海克斯丢在了自己眼皮底下,他抬起头,看了看赵奉节:“给你一个忠告,双城的大块头,别在酒馆里这么大方。”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个住处。”赵奉节完全不放在心上,相比起一群见钱眼开的海盗们,让他在意的,是天际那逐渐泛白的天光。
而且,在比尔吉沃特这个海盗之城,这个酒保能说出这种话来,那说明这家伙最起码还有那么点好人的成分。
“唉。。。。”酒保盯着他叹息一声:“谁让你在我这里买了东西呢,真是该死的。。。跟我来吧。。。”他撑着双手从吧台上像是条没筋骨的蛇一样爬起来,走向酒吧后面。
“没问题。”赵奉节起身,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