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鸟的鸣叫夹在海腥味浓重的海风里隔着窗子传来,随着脚下的震动,坐在舱室里的赵奉节一边把玩着扁平的酒壶,一边隔着墨镜,从舷窗里有些遗憾的看着渐渐远离的港口。
他穿过茫茫的沙海到达卑尔居恩之后,在这里游荡了好几天,几乎逛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就和历史书里记载的殖民开拓初期一样,任何港口城市都是外部势力渗透的首要目标。
而卑尔居恩毫无疑问就是如同现实世界里民国时的沪上一般,诺克萨斯的触手,早已伸到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明明是外来者的诺克萨斯人行走在这座城市里,却天然的拥有高人一等的地位,而作为原住民的恕瑞玛人,在那个曾经庞大又辉煌的帝国倒下之后,他们则反而像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一样,畏畏缩缩的艰难生存。
在这里,带着诺克萨斯口音的语言,远比本土语言要来的流行和高贵,甚至还有专门以纠正口音为业的从业者存在。
同时,诺克萨斯风格的装饰物,在这里也相当风靡,几乎所有有一定财力的本地豪强身上都多多少少佩戴一些,认识一个纯血的诺克萨斯人,对于本地人来说,那都是相当拿得出手的谈资,甚至能和任何一个诺克萨斯人聊上几句,都会让本地中下层土著觉得荣幸。
甚至就连本地的黑帮,背后都基本上有诺克萨斯人的影子,不如此,黑帮都无法生存下去。
更别说诺克萨斯人所拥有的近乎于司法豁免权一般的权利,进一步让这些从北方大地跨海而来的‘高贵人种’们拥有了对本土居民肆意凌辱的力量。
而这些东西,早已渗透进了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就连地标性的建筑,都不再是恕瑞玛风格的高大圆盘和黄沙色泽的楼阁,反而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黑色石拱门,冷硬而铁血的双头鹰气质,早已经将恕瑞玛从漫漫黄沙中酝酿出来的豪迈与恢弘镇压的无影无踪。
甚至赵奉节怀疑,未来的黄鸡从坟墓里爬出来,即便是再将太阳圆盘的伟力透过无尽的黄沙照耀到这里,卑尔居恩的原住民们都无法洗去他们在这短短几十年内刻在骨子里的对诺克萨斯人们的敬畏和变态式的崇敬。
“唉。。。。”他轻叹一声,他转过头,不再去看那座离得越来越远的城市,这座城市,坐落于恕瑞玛的大地上,但早已是诺克萨斯的形状了。
航行总是漫长而无聊的,独自待在头等舱里的赵奉节也无意去和外界那些人打交道,主要是船上人实在是太多了,那种随时随地走在食堂中的感觉,着实让他有点难受,只能一个人待在船舱里,不断地回忆着游戏背景中有关于双城的设定。
皮尔特沃夫中代表性的英雄,卡密尔、杰斯、凯特琳,还有个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皮城人的蔚。
祖安则是以艾克,改了背景故事的狼人、金克斯那个平胸神经病、辛吉德这些家伙为首。
这不仔细想不知道,但真当赵奉节把这些家伙和他们对应的城邦联系在一起,忽然发现,环境对人的影响是真的大啊,有钱的皮城出来的英雄都是衣冠楚楚,穷的叮当响的祖安里混迹的家伙则一个个外形都不咋地。
“我记得金克斯的背景原画就是蔚的背景原画的废墟,而且游戏里这们和凯特琳还有联动。。。。按设定来说,女警和拳姐是同事,搞不好还是同一个派出所的,而金克斯就是个罪犯。。。啧。。。”赵奉节吐出一口烟,缭绕的烟雾里似乎能看到金克斯那张带着疯狂的脸。
“小东西。。。。嘿。。。”
赵奉节已经决定了,到双城的首要目标,就是去找找金克斯这种混乱侧疯子的麻烦,如果她还小,那么就让赵叔叔来管教下熊孩子。
如果她已经走在犯罪的道路上了,那么,就让赵警官告诉她什么叫遵纪守法才是好公民。
但如果她已经是恐怖分子了,好的,那么原谅她就是上帝的事情了。
“话说这种破坏公私财物,还搞恐怖袭击的怎么看都应该是刑警上那帮子叼毛的活吧?我这种便衣是应该逮艾克这种小混混才对吧!”
放下烟斗,赵奉节磕掉烟灰,坐在原地,抱怨了一句后,渐渐从金克斯展开,越想越多。
赵奉节很清楚,祖安变成这样,有很大原因,或者说九成九的原因都是因为皮城的存在,这座以进步和文明作为名片的城市,实际上都要把祖安给彻底压榨干净了,甚至因为皮城的存在,祖安这座城市连能正儿八经奋起千钧棒的金猴都不可能诞生的出来。
以祖安现有的知识水平和眼界,他们中的佼佼者,也最多像是历史上无数次农民起义一般,掀起浩大的声势,最终却被贪婪的野心家摘取胜利的果实。
中华五千年,也只出了一个光着脚没背景的朱重八,甚至拳头设定上的双城背景,更加偏向于西方化,那么很可能出现欧洲造反那种天都捅了个洞,最后大家坐下谈判的可笑情况。
他很同情祖安,但还是那句话,他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建设异世界的,眼皮子底下的悲剧,他伸手拉一把绝对没问题,但更远的,需要投入大量精力,但却看不到收益的,或者说对不起他的投入的,那他还真不如找几个英雄宰了换钱,或者专注于提升自己的力量。
就在赵奉节满脑子胡思乱想,放飞思维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短暂的喧哗之后,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舱室门口。
“嗯?”对方生命气息之旺盛,在赵奉节的感知里,远胜于平常人,就算他从大漠一路行来,都是少见,几乎比得上他在卑尔居恩里见到的那几个诺克萨斯的高级军官了。
“有人在吗?”舱门被敲响。
“有人,你谁?”赵奉节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门,他对这家伙来了点兴趣,怎么上船的时候没发现乘客里还有这么一个好手呢?
“我是玛丽安号的水手长。”门外的男人光着两条布满纹身的手臂,肌肉发达而身材魁梧,只是在赵奉节开门的时候稍稍往后仰了一下,眼里不禁有些愕然。
“有什么事吗?”赵奉节微微低头,看着这家伙,对方旺盛的生命气息让他有点饿。
“嗯。。。噢,本船即将进入危险海域,为了您的人身安全,请尽量不要在非必要的情况下离开自己的舱室,稍后船上的水手会进行送餐及更换清净桶。。。”
“呵呵,知道了。”看着对方飞快的在自己身上扫了一眼后面带感慨的样子,赵奉节点了点头:“我会的。”
“那就多谢了,祝您旅途愉快,如果有任何需要,请拉响内舱的铃铛,会有水手来为您服务。”他指了指门内挂着的一条绳子。
“嗯。”赵奉节闷声点头,他微妙在对方身上察觉到一丝很淡的敌意,但这股敌意只持续了很短的几秒钟就消失了。
“好,本来还有一句本船的安保力量足以保障您的安全的,但看您的样子。。。嚯,可真壮啊。。。。”他看着赵奉节隆起的肌肉,带着几分赞叹之后就向着下一个舱门走去。
赵奉节默默的关上了门,却没动,站在原地看着那条刚刚指给他的绳子,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听觉上,以他现在的五感来说,这扇门带给他耳朵的阻隔能力并不强,尤其是在全神贯注的情况下,能够清楚的听到刚刚那个水手长在隔壁舱室门外将给自己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刚刚那个敌意。。。。错觉吗?应该不会吧?)
他嘬了一口烟,又窝回了床上。
而这所谓的危险海域,则是一路风平浪静,将近二十多个近三十个小时的航程里,并没有赵奉节期待的意外发生。
一直到了第二天,水手长挨个舱门通知已经渡过了危险海域后的当晚,赵奉节感受着天空中太阳带给他的危机感彻底消失,这才再一次打开舱门一路上了甲板。
这么久的航行,虽然脚下海船在海水的颠簸下依旧虚浮,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基本习惯了这种无时无刻的晃动感。
这是他上船以来的第一次出舱,夜里的玛丽安号依旧在航行,赵奉节微微有些不解,以他的认知来说,大部分的船晚上不都是不走的么,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拉满的风帆和一次次绷紧的缆绳,赵奉节走到了船舷边上。
天上的星辰倒映在深蓝色的海水中,明月在天上,也在海里。
白色的浪花沫子打在船身上,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同样无垠的沙漠,给人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不过倒也没让赵奉节在这片大海上感受到满船清梦压星河的诗情画意。
“要是有个诗人,看到这一幕肯定能写点东西下来。。。”赵奉节嘟哝了一声。
“也就开始看的时候感觉到很不错,看多了就会累了。”水手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啊。。。。一开始看恕瑞玛的大塞沙漠时也是感觉到很美,想抒情,但自己没那个文化。”赵奉节头也没回。
“哈哈哈,看完了沙漠再来看海吗?听起来是段不错的旅行啊。。。”水手长笑了一声,也和赵奉节站到了一起,他在常人里算是高大的身材,站到赵奉节边上时,着实没什么优势,甚至低了赵奉节整整一个头。
“我好早前就想说了,你可真壮啊。。。。”他感慨的比划了一下。
“你已经说过了。”赵奉节转头,咧嘴一笑,虽然这超级大块头的身板让他回不了家,但老实说,赵奉节自己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再特么谁叫老子姐儿,老子就拿胸肌撞死他。。。。)
“你吃的也不多,怎么长这么。。。”水手长在赵奉节胸膛上看了一眼,对那两大块花岗岩一样的胸肌自叹不如。
“警戒!!!!”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了水手长的话,两人同时抬头。
“东南方向!有船!”第二声呐喊自桅杆上传来。
“快进舱!”水手长对着赵奉节大喊一声,将他往后推了一把,自己则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噌的跳了起来,大步向甲板另一侧跑去,边跑边抬头大喊:“什么船?”
“看不清,但不像是商。。。。海盗船!是沙盗!沙盗来了!”
“所有乘客进舱!!!”水手长咆哮起来:“警戒警戒!炮手呢?开炮门!所有人警戒!乘客进舱!”
赵奉节从善如流,虽然很有兴趣见识一下这些所谓的海盗的实力,但他还是快步和仅有的几个夜猫子乘客一起向内舱走去。
(海盗船?沙盗?海里的沙盗??业务面这么广吗?)赵奉节眨眨眼。
“调整船位!炮手。。。妈的!兔脸!带上你的人!下舱!备炮!”水手长的大嗓门响彻在海面上。
“轰!”在赵奉节踏入船舱的瞬间,一声遥远的轰鸣自东南方向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