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发拉底河两岸芦苇繁盛,高大的椰枣树间杂其间,透过缝隙能看到两岸有不少荒地,上面杂草丛生,明显无人管理。河水比较平缓,一些船只穿梭在河面上,我们乘着克勒克船由北向南顺流而下,一路没有什么阻碍。
航行许久,河两岸出现了加高的堤坝,水面上的船只也明显多了起来,我们跟着大部队在一个河口向东转向。这个河口由一个巨大的木闸门控制,上面的闸室有许多士兵在站岗,他们只是懒散地看着水面的船只,我们很顺利就通过。
一路向东,不远处的城墙已经越过堤岸出现在视野中,水面上满是船只,小骗子还顺手摸了旁边船上的几个椰枣。挤了很长时间后我们终于等到位置靠岸,我牵上驴子一登上码头,小骗子立刻就把船划走了,明显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随他去吧,想必他有自己的门路。码头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多数都在往一个方向赶,我跟着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
巨大的城墙沿东西方向展开,向东几乎望不到头,泥砖构成的主体约有四五层楼高,基什的城墙与此相比都相形见绌。我随着人流穿过城门,卫兵紧紧盯着每个人,可能是人流量比较大,他们只对那些他们认为可疑的人进行盘查,我端坐在驴子上,泰然自若,即使蒙着头巾也没被盘查。通过城门后才感受到城墙的宽厚,估摸有个七八米,任何对这座城市有所觊觎的人想要从外部攻入必然要付出极高的代价。
城门外的景色不是想象中的城市建筑群,而是一片充满生机的沃野,大小不一的田地里种着各式作物,一时不知该往哪走的我只能继续跟着人群前行。在又穿越一段较矮的城墙后,伊辛城才终于出现在眼前。人群在三叉路口分散,带着许多货物的多数往东前行,剩下的则直接前往内城,内城的检查明显严格许多,每个人都要被仔细搜身盘问后才放行。
轮到我时士兵问了许多问题,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用阿卡德语作答,贝都因语他也听不懂,索性直接把泥板掏出给他,他接过后念了起来:
“莉娜宁尼西娜向名为麦斯伍德的他本人,从即刻起他成为女神宁尼西娜的临时信使,他以59舍克勒银子作为抵押可以使用神庙的驴子,在信件确定送达后,他将前往神庙工作,在她返回神庙后她将支付1舍克勒银子作为报酬并交还抵押。证人印章。阿鲁月,第十三日,李毕特伊什塔尔王新的一年。”
阅罢,他和其他士兵讨论一番后问:“你,麦斯伍德?”,我点头肯定,他交还泥板后说:“城门后就是塔庙,塔庙东边是神庙区,有高墙围住的区域就是女神的居所,你去那报道吧!”我连连道谢,终于顺利进入了城市内部。
一进城市我才明白士兵口中的塔庙是什么:塔庙由三层逐级缩小的土台构成,第一层在周围的高墙环绕下看不到细节,第二层墙面用红色琉璃砖装饰,一条从地面延伸的阶梯连接至第二层,第三层上有一个独立的小屋,那里应该是供奉神明的地方,每层间都有台阶衔接,围墙的大门紧闭,显然不对外开放。
塔庙两侧都是宽阔的道路,人们进城后普遍都往东走,那里又一处被高墙围住的区域应该就是神庙了。我牵着驴子向神庙门口走去,门口两个武士看到我的驴子后立刻上来询问来历,我也不多做解释直接把泥板递给了他们,他们快速阅览一番后,一个继续回去站岗,一个则带我来到南面小巷的侧门。
一进门,他就扯着嗓子大喊道:“管事!管事!这里有个贝都因人带着我们的驴子来了!”不一会儿,一个衣着朴素但容貌秀丽的中年女性走了过来,她对门卫的大喊大叫显然有些生气,嗔道:
“喊什么喊,多大点事就要我来管,是不是吃饭还要我来喂你啊!”门卫笑着回应:
“哈哈,还有这等好事?不过这事确实该你管,这人是莉娜派来的。”说罢让我把泥板给她,她有些疑惑的接过了泥板阅读完后神情凝重的问我发生了什么,我用贝都因语讲了个大概,两人显然听不懂,管事便问我:“你听得懂阿卡德语却不会说?”,我表示只会些简单的词汇,她思考了一会说:
“信使对吧?我正好有一封信要送给阿瓦德将军,他负责守护南卫墙,你沿着恩利尔大街一路向南,出城后的第一道墙就是南卫墙,信件务必亲手交到将军手中,将军也是贝都因人,你将事情说给他听并让他回信。这将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如何?”
“好的,夫人。”
我答应下来后,她把转身离开,不久后带着一个有些奇怪的泥板交给我,这个泥板由两块带弧度的小泥板组成,样子与老家的小瓦很像,小泥板凹面相对,边缘紧合,上板的凸面刻满了字,下板的则是凹面刻满了字。她又给了我一个圆筒印章并再三嘱咐我必须把信亲手交给将军,印章可以作为通关的凭证,我不断点头,想必这一定是极重要的信件。
我再次骑上驴子,刚来就又要去送信,谁能想到呢?我不禁好奇信中的内容,掏出来看了一会儿,泥板上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犹如空袭般轰炸我的大脑,识别出一个词,再理解它的本意与句意,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却极其消耗脑力,刚坐了小半天船就干这事,根本看不下去,只能粗略找出几个关键词:“女儿”、‘白色”、“祭司”、“病”、“魔鬼”,我收起了无谓的好奇心,还是先把信送到再说吧!
塔庙两侧的道路在它前方汇合为一条更宽阔的街道,估计有个十几米宽,塔庙正门前则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无数小贩在此摆摊儿,但大都卖的是些小玩意儿,街道两侧的摊贩卖的丰富许多,食物衣服,家具饰品,陶器工艺品,尽是些没见过的新鲜事物。
他们的房子大都是一层的砖制平顶屋,墙根用黑色的沥青涂抹用来防水,有条件的墙壁上还有精美的石质浮雕装饰。房屋间的空地除了必要的道路外,无一例外的种满了椰枣树,即使没有什么高层建筑,整个城市也显得格外立体。
街上的行人大都穿着由一块长布包裹的卷衣,卷衣从左手臂开始,绕身体一周后再绕过左肩掖在右边腰部,整个右手臂则完全袒露,方便活动,女性则多用一块长纱巾披肩,遮盖右边的手臂。男性卷衣下摆较短多在膝盖上下,多半赤脚走路,女性则垂到几近脚跟部,基本都穿着皮制凉鞋。身上饰品的多寡似乎就能看出财富的差距,阔绰的穿金带银,玉石相伴,没那么富裕的也用得起青铜饰品,优雅的暗金色也不失风采。
穿着长袍带着头巾的我显然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但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外国人的装束,并没有投过来奇怪的目光。我一路走马观花,骑了估计快两公里才走到南城门,出城也要检查,我展示了管事给的印章后他们便很快放行。
一路向南,一段相比内外城墙都很矮的土墙出现在视野中,进城时北方也有一段,矮墙两端各是一条运河,它们很有可能是过去的外城墙与护城河。南卫墙周围只有一小片建筑,那应该就是目的地,已经快要到正午了,我驱策驴子快速前往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