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方才遇见刘家的马车,还以为......我错了,我马上滚!”
阿松说着便把自己团成一团,认真地往外滚。
可爱的模样,令静姝忍俊不禁。
沈麟也懒得罚他,趁着他来了,便让他驾车,一起送静姝回客栈。
与此同时,华都引章巷的苏家私宅里,苏喻正对着面前挂着的一幅山水画泼墨挥毫。
他的案几上摆满了杂乱的纸张,身边废纸撒了一地。
连着画了好几日,他的心绪越发狂乱,越画越不满意。
最后,索性连面前挂着的山水画也一起摘了扔在地上。
平复之后,又忍不住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擦掉上面沾上的灰。
只因为上面落款有云静姝三个字。
他本来不屑于娶云家女,但狄英扛走她的时候,她抬头望了他一眼,脸上挂着难以遏制的笑容。
那抹笑,让他感觉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愚蠢到了极致!
更令他懊恼的是,狄英刚走不久,云家的人就追了过来,一口咬定是狄英绑架了云静姝。
而他家老爷子,又极其相信云家人的品格。
所以,他以私奔之名,合情合理地解除婚约的诸多谋划,不仅没能成真,还让他成了湄郡的大笑话!
而她却无事人一般,在华都街头卖起了画儿,成了小有名气的才女。
几个月来,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见朦胧月色之下,云静姝那抹嘚瑟的笑容。
他对她恨的咬牙切齿。
发誓,找到她后,软硬兼施也好,威逼利诱也罢,一定要把婚给退了。
可是,当他在华都街头,看见风流公子哥儿们捧着她的画赞不绝口时,竟不由自主地动摇了。
她的画技确实精湛。
如此才华,连他这个众所周知的傲娇的大才子也不禁羡慕。
对着那画儿久了,他竟不由自主地萌生了些微妙的情愫。
连着几日,在梦里。
他都梦见洞房花烛夜,甜蜜地拥着她,耳鬓厮磨的情形。
这些蠢蠢欲动的爱慕,让苏喻很矛盾。
这几年,他拜在有皇亲国戚身份的大儒商若愚门下,偶然见过文嘉公主几回,公主对他颇有好感。
他本来是坚决地退婚追求公主的,可是现在脑子里却挤满了云静姝的脸。
于是,他把身边的人都派出找卖画的云静姝,期盼着此云静姝,必定非彼云静姝。
就在他轻抚着画上的印鉴时,贴身小厮阿佑来到了面前,告诉他:“禀公子,打听到云小姐的住址了,就在鲤跃居。”
煎熬许久的心,终于要寻到答案。
顾不得已经三更,他急吼吼地命人备车。
此时,阿松正驾着马车入城。
两辆车,一前一后,相继抵达鲤跃居。
沈麟怕自己花花公子的名头伤了静姝的名节,遂叫阿松将车停的远了些,让静姝于无人处下车。
然而,静姝怎么也没想到,下车后,才走几步,就看见苏喻正往鲤跃居里走。
吓的她又折回去找沈麟。
她想着,苏喻买通狄英绑架她伪造了私奔,这回若是抓到她,一定会让她身败名裂。
前世被惨虐的情形,不断地在她脑子里循环往复,搅的她无法思索。
沈麟安抚了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
“别怕,听我说,见到他之后你就......”
她努力平复心绪,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堂堂正正地和沈麟幸福生活,苏喻这关,无论如何她都必须闯。
调整好了心绪,她装作无事人一般,进入了鲤跃居,脑子里不断地回忆沈麟教授的法子。
此时,苏喻等的不耐烦正要走,一转身,那抹在梦里徘徊了几百回的倩影竟然出现了。
那晚,烟雨湖畔上,云雾缭绕,她蜷缩在小船里,他只是用灯笼微微照了照,已经觉得她是个人间姝色,没想到精致装扮后,竟然堪比倾城。
一双温柔如水的美丽眸子只是淡淡地朝他扫了一眼,他的心神就禁不住荡漾,不由自主地想把她留下。
“站住。”
云静姝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往房间走,直到被阿佑截住才停下。
“在下苏喻,云小姐应该不陌生吧?”
云静姝压抑着紧张的心绪,不住地暗示自己坦然面对,但还是禁不住显露了慌乱。
尤其,当苏喻来到了她面前时,她几乎恐慌到,要扶着栏杆才能勉强站立。
看着他寒若冰霜的脸,她的心紧张地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好在,沈麟的话她还记在脑子里。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变得从容,沉着地应对苏喻的发难。
掌柜瞧着他俩有些不对付,怕吵嚷起来,打扰到客人休息,遂恭敬地将二人往楼下边角的饭桌请。
赠美酒一壶,小菜两碟,让二人坐下心平气和地谈。
静姝见苏喻依从了,便默默地跟着坐了过去。
前世印象里,那个盛气凌人,对她非吼即骂的贵公子,今朝竟然表现的颇有君子风范,没有随意动脾气。
静姝有些纳罕。
相对无言了一阵。
她犯困了,禁不住有些失神。
“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啊?”她猛然回过神,一脸茫然。
苏喻见她不专心,禁不住怒上眉梢,拍了桌子。
静姝大惊失色,忙把沈麟传授的法子用上了,委屈巴巴地泛起了泪花。
这对她而言,一点也不难。
因为她一见苏喻发怒,就不由自主地露怯、恐慌,继而落泪。
这些都是前世在苏家长期被欺侮,留下的后遗症。
她本来不为这招抱有希望,因为前世苏喻一见她哭,就破口大骂。
没想到现在用了之后,苏喻的态度竟然马上就温和多了。
咬着牙,压低声音道:“你是个有婚约的女子,应该知道自尊自爱才是......”
她闻声哭的更厉害了。
苏喻是个要面子的,见客栈的掌柜伙计都往他这里看,脸色憋的青一阵白一阵。
静姝瞧着格外舒心,险些哭不出眼泪来。
而苏喻表面平静,内心却十分抓狂。
忍了几个月的恶气,现在却发不出来,难受啊!
他是自诩德才兼备的大才子,无法像豪强子弟一般把她强掳回去发落。
憋屈了一阵,只能甩下一句:“明日回湄郡。”
拂袖而去。
静姝瞧着苏家的马车走了,忙跑出去找沈麟。
不料,刚出门几步,就被苏喻的贴身小厮阿佑截住。
没办法,她只好撒气似的嚷嚷了一句:“明日就要回湄郡,难道让我再多逛一会儿都不行吗?”
阿佑冷冷地回了两个字:“不行!”
于是,她只好安分地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