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先生?您....您怎么在这!”
看着谢安之脸上出现的错愕。
孙道义的心中却是露出了无比的得意。
六月的廉州府相比关中,简直闷热极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实验的进度实在太过不堪,使得他更是时不时在地下研究室里焦躁不安。
特别是今日。
本来那女人的自投罗网,让他心头已经是畅快不已。
但还来不及说上几句话语,更别说得到他那梦寐以求的东西。
廉州府的那群官差就如同鬣狗一般循迹而来。
想到这里,他心情越发燥郁。
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究竟是哪里漏了马脚,会惹得这群家伙上门。
要知道自己配置的各式丹药,用的都是自己独特的手法,哪怕是自己的那群师伯师叔来了,也不可能认出自己的身份。
至于治病手段,那更是正规正距,没有一点点问题。
孙道义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到自己从哪里犯了错误。
因为像是他炼制的那些尸心丹之类的东西,他更是连想都不会想到。
毕竟他寻找的那些人,都是仔细分辨,每一个都如同草芥一般的存在,身死与活,都没有人会关心一下。
又怎么会被人......发现一点端倪呢?
只不过或许是今日受到此事打击过大。
也或许是谢安之提起的那个名字。
让他再度在脑海中回忆起那个人的身影。
闵先生。
闵天心。
但或许是这么些年来对自己进行了太多次改造手术,他的记忆力出现明显的衰退,他甚至有点记不清,自己与闵天心究竟是如何认识,又是如何到现在这等关系的。
好似完全都不记得了。
等一下,自己是怎么和闵天心认识的?
第一次见面。
应该是[药王谷]的入宗大会吧。
[药王谷]有一传统,四方长老在东西南北行医,若遇到资质合适,人品恰当之人,即可收入门墙。
只是这等收入门墙,对于闵天心如此身世普通的家伙,也只是一个得到记名弟子身份的机会。
只有通过入宗大会,才算是真正的内门弟子。
这与他告知谢安之的那些话语,并没有什么两样。
而那一年的入宗大会。
也是自己与闵天心第一次见面。
想到这里。
孙道义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个时候的闵天心,还不是日后大名鼎鼎的[神针],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甚至还留着大鼻涕的儿童。
而自己,作为[药王谷]四姓之一孙姓的嫡系子弟。
虽说年纪比他大不了两三岁。
却已经是一位药道已到[识百草]阶段,武道已入[真炁境]的少年英才。
那个时候。
他被众星捧月。
是往来宾客眼中的焦点。
至于闵天心......在他眼中,没有一点点特殊,或者更为恰当的说,连见都没有见在眼里。
那么......自己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他的不同呢?
是他不愿意像其他弟子一般称呼自己为大师兄?
还是在他表现出了超乎一般的药理学天赋?
亦或是.....
脑中的芯片疯狂急转。
孙道义甚至都能闻到一股烟味了。
“小东家,是我,闵先生。”
谢安之似乎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走了两步。
只不过这般举动,更是让孙道义差点笑了起来。
浑身的气势澎湃。
直接让面前这个少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踏步向前。
走了上去。
“闵.....闵先生....您怎么在这?”
谢安之许是太过害怕,话语都有些结巴起来。
只是他的称呼,让孙道义心头怒火更是烧了起来。
闵先生。
闵先生。
我为什么要叫闵先生啊?
我为什么要用那个人的姓氏呢?
孙道义在长街之上慢慢站着,一边欣赏着面前少年的身体,一边思索着。
他是[药王谷]四姓之首孙氏的嫡脉。
本是天骄。
更是万众瞩目的明日之星。
但是......是什么时候。
是什么时候,让他觉得自己丧失了自己在对方面前的尊贵?
让他开始觉得,自己配不上孙这个姓氏了吗?
甚至就连自己潜意识下,都认为,做这等好事就要用闵这个姓呢?
是那一日众目睽睽之下,他比自己先配制出了那瓶[广陵逍遥散]。让当时作为主持者,实质上偷偷已经教导自己半月有余的黄岐长老,差点下不来台?
不对。
好像还要更早一些。
孙道义望着谢安之努力向着身后土地抓去,脸上无助的表情。
似乎在这时,在这少年的眼中又见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应该.....就是那一日的宗门大比吧。
这是一次决定是否列入真传的大比。
本应该是奠定自己一飞冲天的一次大比。
自己却当众输掉了比试,也输掉了父亲的信赖。
在擂台之上。
被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闵天心彻底击败,若不是宗门之中那几位与自己父亲相熟的长老帮忙说话。
怕是当场,就得丢掉了原本自己视之为必得的真传弟子身份。
当时自己的眼神之中。
流出的。
也是这等.....软弱吧。
毕竟,哪怕是平日里最痛恨自己的那些家伙,都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孙道义,会如此轻易输给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吧。
只是,父辈的帮助却让自己把最后的尊严也一同输去。
那几位长老冠冕堂皇的说出所谓[药王谷]的真传弟子,并不能只靠修为高低来判定的托词。
一直在自己的心头上撑着那最后一口心气。
只是那等心气,却在见到对方亲手制作的[广陵逍遥散]之时,连同他的道心一般彻底溃散。
从此以后。
原本给他制作的剧本,却换了一个主角。
闵天心一路之上。
二十五岁结那武道金丹。
成为引得各方云动的人物。
而他,直到三十而立才堪堪修成那颗药王之心。
还没有来得及喘息多久。
闵天心就已经成了那武道宗师。
更是在三门峡那,以一手[针术],降服七位宗门早已安排好的积年老盗,成就那[神针]之名。
而他这时,却连一门功法的大成都还没有修成.....
师长亲辈从开始的恨铁不争,到慢慢的理所应当。
毕竟闵天心。
他已经成为了这一代[药王谷]的四大行走之一。
而他孙道义呢?
哦,只是一个空挂着孙氏名头的,有点天赋的同龄人罢了。
只是没有人知道,那般的理所当然反而给了他多少痛楚。
为了追上遥不可及的目标,他又偷偷给自己进行了多少次改造.....
直到那一天。
他听说到。
“师兄,你听说了吗”
“嗯?”
“闵师兄得到了祖师垂青,获得了[药王不死身]传承!”
“......”
孙道义轻轻捶打了脑袋。
他这脑子,已经记不得当日是如何回复对方。
只是记住那晚。
他拎着那壶,掺着从父亲药房里偷来的[卧龙散]的美酒,敲响了闵天心的房门。
琼浆刚刚入口。
这位被众人评价为[药王谷]未来之星的男子。
就毫无疑问的直接趴在了地上。
孙道义一边惨笑。
一边从他身上,摸出了那本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传承。
从此浪迹天涯,成为了[药王谷]三千年来第一位逃人。
只是这些年来,他却愈发痛苦。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门传承万载的绝品肉身锤炼宝法却永远都只在几人手中传承。
为什么自己父亲一定要让自己在那次宗门大比之中成为真传弟子。
原来,只有在同期之中,成为第一位真传弟子。
才能够得到宗门的资源倾泻。
若没有那达到骇人听闻数量的改造手术的加持,像[药王不死身]这等绝品功法,更是连入门都没有办法做到。
甚至孙道义悲哀的发现。
以他这等天赋。
哪怕不停的对自己进行着改造手术,但是自己的天赋,却依然无法达到修行功法的门槛....
天见可怜。
终于.....
终于让他听闻这里有位天赋达到他要求的少年。
孙道义忍着心中悸动,忍不住伸出手来。
准备摸一下少年的根骨。
哪怕多少次,那人都没有欺瞒过他。
但是他始终相信。
亲手触摸的,才是真相。
嗯?
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少年的手出现在自己的脖颈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