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浩然山脉边上的商夏古城，是问剑州一个名为大炎的世俗王朝的都城。
新春已至，欢乐的气氛将在今天的上元之夜达到高潮。
灯火辉煌的街头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无论达官贵族，还是布衣平民，齐齐上街享受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
在涌动的人潮里，有两个女子尤为引人瞩目。
无他，这个时候上街的贵族小姐们大多穿深衣襦裙，为了御寒再披一件毛皮披风。
金玉珠钗，打扮艳丽。身旁还有侍卫跟随。
而普通人家的女孩，则穿着粗布棉衣，与亲友一起游街。
只有这两位女子，独身二人，身着月白色马面裙，裙上花纹不多，布料却一看就不凡。
没有官家小姐那边繁复的头饰发型，简单梳理一番，插个钗子便可。
虽不靠金银首饰打扮装点，但美丽天成，二者沉鱼落雁，各有春秋，气质亦超凡脱俗，飘飘然似画中仙。
性格看上去也不一样。
一位清冷孤傲，眉间似乎结着愁思，一路走过极少言语，对元夕的热闹景象似乎没多大兴致。
另一位灵动欢脱，嘴里话不带停。一双眼睛左顾右看，视线扫过在街道两旁，四处游走观察，碰见新奇事物便会热情地拉着旁边清冷女子的手走过去看看。
如此二人，走在街上便自然成为了人群里的焦点。
不过却是不会出现话本里恶霸见色起意，想要强占美人的情节的。
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商夏古城，大炎王朝的都城，人均素质高，秩序管理好。
更是因为两名女子腰间挂着的一模一样的玉牌。
作为浩然山脉下的世俗王朝，浩然宗对大炎影响颇大。
虽然浩然宗高居山上，不会轻易插手王朝事务，但浩然宗是会定期在山下王朝中招收弟子的。
修士在这里并不罕见，尤其在商夏古城，城里哪个王公贵族家里没几个在浩然宗修行的后辈？如果没有的话，那他们就不配成为王公贵族了。
所以，这里的人都是认得这种样式的玉牌的，也都知道玉牌代表的意义。
因此，他们看向林娴鱼两人的眼神，除了对容颜的赞美，还有羡慕与敬畏。
“娴鱼你看！这个把戏好有意思诶！”
庄晓蝶拉着林娴鱼走到街边围观的人群外，里面有人在耍把戏。
舞枪弄棒、胸口碎大石、空盆生鲤、喷火唤雷这些。
这些表演的人，连散修都算不上。估计是从某些非正规渠道学到了些小术法，释放连灵力都不需要的那种。
虽然在正常修士看来只是除了好看外毫无杀伤力的小把戏。
但在大部分世俗凡人看来已经是了不得的神仙手段。
就连对于林娴鱼她们这种正经修仙者来说，其实也很神奇。
毕竟虽然只是施个法术就能做到的事情，但平日里也没谁会想到去做这些。
就像是你精通数学，但你做题的时候不会去想什么函数曲线最好看。擅长化学，但你做实验的时候不会考虑什么物质发生反应时最美，最唬人。
这是关注点的不同。
林娴鱼她们是第一种人，而那些街头艺人是第二种。
只是，她们还认识一个例外。
林娴鱼又想到了李沐言，她记得她的小言也很喜欢研究这些好看但不实用的术法。
像火树银花、幻化翅膀、七彩祥云、烈焰附魔大剑、枯木生花这类的。
为此经常被父亲责骂，说：“好天赋都用在了歪路上！”
林娴鱼对自己父亲的话不以为然。她觉得是爹爹没见过夜晚火树银花的美丽，还有一片花海的烂漫。
没见过背后长着八对金光璀璨的翅膀的李沐言的帅气，以及他们一起乘坐七彩祥云时，师妹们羡慕的眼光。
“小言的法术怎么可能没用呢？只是没对你们用罢了！”林娴鱼的心里这么想到。
这边林娴鱼陷入自己的回忆里，而庄晓蝶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不喜欢看这种表演。
于是拉起林娴鱼的手，说道：
“娴鱼，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
呐依城
百族广场上
临时搭建起来的九层祭祀高台就在广场正中央。
春日祭的最后一项——祭祀自然母神以及出征誓师的仪式还有一会才开始，但此刻这里聚集的居民已成人山人海。
鸿雪作为城主已经提前来到了现场，但她没有站在高台上，而是和李沐言一起在近距离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
这次仪式的主持者并不是她，而且她的城主生涯也到了最后一刻。
消息已经传达过来了，黑羽已经带着三十万大军到达前线军营。
待会，他就会和前线军方将领一起来到呐依城。
在接任回城主位置的同时，也负责主持祭祀大典，并在典礼末尾向全城人民宣告战争再启。
忽而，一阵风起。
李沐言只觉得有数道强横的气息出现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
抬头往祭祀台上看。
果然，十道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高台之上。
他们虽然大体都是人形，但模样却是各有特色，难以形容。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实力都在天心境以上。
其中九人在台上短暂站了一会后走了下来。
百族内编制以十万人为一军，每军由最高统帅任命的统领领导，而这几位就是百族军队的九位统领。
其中几人跟鸿雪似乎是熟识，隔空打了个招呼示意，而后分散地走到祭祀台周围，以便于能及时阻止有心破坏仪式之徒。
然后，他们共同看着停留在台上的那一人——黑羽。
李沐言也一起看去。
黑羽真如同他最初想象的城主形象那样。
面容饱经沧桑，眼神深邃睿智，一件由无数黑色羽毛编织而成的披风是他身上最显眼的地方。
满头银发，不怒自威，一看就是长期身居高位者。
台下群众们看到老城主的回归，都兴奋地欢呼起来。
鸿雪虽好，但黑羽毕竟算得上是一手创造呐依城的“父亲”，二人威望不是能放在一起比较的。
“咳！”
黑羽一声轻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所有人的欢呼在一瞬间停下。
他没有说什么“我又回来了”之类的废话。
干脆直接地宣布。
“祭祀典仪，开始！”
早就准备好了的下属们鱼贯而出，抬着祭品摆放到九层高台上的指定位置。
高台前被卫队圈出来的一片空地上，百族美人走出来，形成固定阵型跳起传承了数万年，祭祀仪式上的指定舞蹈——《自然母神恩惠人间》
台下的人群也都摆出祈祷的手势，闭眼在心里默念祷词。
数万人规律而又整齐，让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李沐言吓了一跳。
心里感慨：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吗？
黑羽缓缓走上高台第九层，那里有着一樽自然母神神像。
他伸手做出与台下的人群一样的动作。
不一样的是，他没有默念祷词，而是用灵力扩音说出来。
“自然母神，万类之祖。”
“赐吾以命，教吾以法。”
……
“感恩感德，敬献五牲。”
“愿神宽量，降福百族！”
祷词念完，在场所有人恢复正常，而李沐言却清楚地看到，刚才黑羽念词的过程中，自然母神神像一直在发光。
无数的愿力被抽取到神像之中，祭祀的祭品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的李沐言有理由相信，那樽神像可能是一件不得了的法宝。
而祭祀仪式，则很可能是在给法宝充能。
在李沐言瞎想之时，仪式已经结束。
黑羽转身面向广场周边的数万群众，以及没能挤进来的呐依城中居住的数百万居民。
雄浑的声音宣布道：
“母神的子民们！漫长的冬季已经结束，我们的征伐又将开始。
一座呐依城不足以解决我们面临的危机，我们需要更多的土地！
母神的子民们，我——黑羽，元老会长老、呐依城城主、元老会任命的寻仙州战区统帅。
在此宣布，今年的春季攻势，开始！”
简短的宣战词，却让城中百族人民激动万分。
他们齐声高呼：
“为了自然母神！”
“为了自然母神！”
“……”
李沐言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暂时的平淡生活要结束了，而真正的挑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