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又一只的黑色鸽子快速的从树林窜了出来。
冷寂的月下,十余只鸽子在绕着吕府的周围飞行,吕府的门廊上,院墙上,屋顶上,院子里都三三两两站着些鸽子,包括院子中间里的那块厚重的石碑上也站着一只鸽子。
沙沙沙,一阵的风吹的声音,却不见有风儿吹来,只是黑色的树林里,树叶落下来几片,枯草折了几根。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吕府的院墙上便站着一个微胖的黑色人影。
那黑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院墙上,甚至都没有惊走身边的鸽子。
又是一刹那,那黑影跃下院墙,穿过了院子,那速度之快甚至没有在院子里的积雪上,留下一个脚印。而那黑影却来到了胡桃儿的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小声的朝里面说道。
“桃儿姐,小蝌蚪找妈妈。”
胡桃儿听闻此暗号,急忙打开门闩把黑影一把拽进了屋内,随后看了看柯烦睡觉的那间房子后,急忙关上了门。胡桃儿对着那一身黑色衣服的人说道:“老二,你怎么来的这般快?”
这老二,便是胡桃儿之前所说的梁老二,梁沾。在吕府拜师学艺的时候,第二个拜进师门,是柯烦的师哥,却是胡桃儿的师弟,起初胡桃儿也是叫他阿梁。但梁沾的实际年龄还要年长胡桃儿一岁,被胡桃儿知道了之后,胡桃儿便一直叫他梁老二。
梁沾摘下蒙面的黑巾,说道:“快吗?这比我的最快上山记录其实还是差了一点的,主要是因为今天有些积雪路滑罢了。”
胡桃儿看到梁沾后,神情却是不得开心,慢慢退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闷闷说道:“阿柯他就在隔壁。”
梁沾小声说道:“他倒是挺快的。这一路一直都有我的鸽子跟着他,可过了镇前的猪门关后,鸽子就再没在给我带过消息,怕不是被柯烦给发现了。但我总觉得以柯烦这小子的聪明才智,是发现不了我的鸽子的,可能柯烦他这五年在江湖真的没有白混,长脑子了。”
胡桃儿:“可我感觉,阿柯他还是那般耿直率真,和五年前并无区别。”
梁沾来到胡桃儿面前问道:“你确定那个就是柯烦吗?”
胡桃儿:“他就是柯烦。小蝌蚪的暗号他也对的,身后缠着布条的鱼尾剑我也见得,唯一有点辨识度的大傻眼也有的。”
“那便尽早杀了他罢。”梁沾抬起了头,摸着眉毛,面不改色的从嘴里吐出这个字。
尽管梁沾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此时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这声音也一字一句的扎在胡桃儿的心头。在没有和柯烦聊这些那些之前,胡桃儿对杀了柯烦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虽然身为同门师兄弟,但是也不过相处过一年而已,而如今却是五年来再次见到,就算当年有些情谊,如今也早就化为乌有了。唯一剩下的一丝羁绊就是胡桃儿还知道管柯烦叫一声阿柯,而柯烦能叫胡桃儿一声桃姐。
胡桃儿道:“真要现在便杀了他吗,甚至他千里迢迢回到这里,躺下才不过半个时辰。”
梁沾道:“那日定下要杀了柯烦的时候,桃姐你可不是现在这样,况且不是你放出鸽子叫我速来山上的吗?怎么如今我到了,你却还想拖些时日,要不我们明早等他醒了再动手吗?”
胡桃儿道:“也不是说等到他醒了,我只是感觉可以暂且留他性命,观察几日,若他当真品行恶劣再动手也大抵来得及。”
梁沾:“桃姐,你还记得当时师傅怎么和我俩说的吗?说的是一旦柯烦危害江湖,惹出大祸来,就要我俩联手,一起除掉他。而且说的是无论手段多么卑劣,都要抓紧除掉他。”
胡桃儿听梁沾说完,默不作声,只是愣神的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块已经凉透的猪肉。
梁沾见胡桃儿不说话,轻轻推了推胡桃儿,问道:“蒙汗药,给他下了吗?”
胡桃儿点了点头。随即梁沾拿出一条新的黑巾递给胡桃儿,说道:“我也不想杀掉柯烦啊,可师命如此啊。”胡桃儿接过黑巾,站起身来叹了口气,眼神却变得凌厉,说道:“那就抓紧吧。“
说罢,胡桃儿和梁沾同时把黑巾戴在脸上,便要出门。
胡桃儿一推门,却是力道大了些,只是门绕着门框一百八十度直接撞在了墙上,发出了极大的响动。梁沾对着胡桃儿小声门但是大语气的说道:“你干嘛呢,桃姐!”说罢梁沾急忙探出头观望柯烦的屋子,见柯烦没什么反应,才暗暗叹了口气。
胡桃儿对着梁沾尴尬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梁沾没什么事,然后用手指了指院子的中心,小声对着梁沾说道:“我去拿我的剑。”
梁沾急忙从背后取出一柄剑,跑上前叫住了胡桃儿,说道:“桃姐,你那大剑算了把,带着上房顶又要出事的。”
胡桃儿从梁沾手里接过剑,掂量了一下,说道:“倒是太轻了些,可杀人便杀人,怎么还要上屋顶呢?”
梁沾道:“请相信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好吗,桃姐。连你这么一个不修边幅的女汉子睡觉都知道要闩门,柯烦会不闩门吗?而且你知道撬门的声音有多大吗,虽然柯烦现在是被迷倒了,但是一直有噪音,还是会把他吵醒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跳到房顶,揭走几片瓦,从屋子上方进到屋里。”
梁沾说罢背靠着门,只是凌空一跃,便跳到了屋子顶上。梁沾身材不是那般瘦削,甚至有点婴儿肥,但是体态却是轻盈无比。跳上房顶,便对着胡桃儿招手。
胡桃儿把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对着梁沾不出声音的说道:“我上不去。”
梁沾一脸无奈,便从屋顶又跳了下来,对着胡桃儿厉声说道:“桃姐你真是一点轻功也不练啊。”说罢一手挎住胡桃儿的胳膊,然后再是一跃,梁沾便带着胡桃儿一起跳到了屋顶,但是梁沾却是口中不停的喘着粗气,看起来他带着胡桃儿的这一跳消耗了很多的体力。
胡桃儿啧着嘴,对梁沾说道:“老二,你真是一点力道也不练啊。”
梁沾虽然满脸不开心,但是却知道现在还不是和胡桃儿发作的时候,便白了胡桃儿一眼,起身就要往柯烦住的那间屋子的房顶走去。
却是一只鸡蹲在他的面前。
“喔喔喔!”那只会打鸣的母鸡晨官在屋顶上,大声的鸣叫起来。
梁沾顿时就要抽出身后的剑,想要向晨官砍去。
“晨官,下去!”胡桃儿厉声对晨官说道,也是及时拦下了梁沾即将拔出的剑。晨官听到胡桃儿的话,也是乖乖的拍着翅膀从屋顶飞了下去。
紧接着胡桃儿和梁沾一起趴在屋顶上慢慢探出头,看向了柯烦的房间。
但是好在柯烦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动静。
看到正事并没有被晨官耽误,梁沾舒出一口气,但是紧接着拔出背后的剑,对着胡桃儿小声抱怨道:“这鸡,我来一次它叫一次,我给它带了多少次粮,可它吃完了就忘,我还真就养不熟了!”
晨官却听不懂梁沾的话,径直走到院子角落的窝窝里躺了下来,只留下院子内积雪上一串竹叶般的脚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