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路也快要落地的最后一刻,三剑道人接住了他。
苦笑道:
“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想不到酒后坠楼的可能,可你偏偏就是醉了、睡了。
“老夫一生逍遥,觉得天下难有一人可以与我相较。”
“若为逍遥门,我自然不惧生死,若为苍生道义,我也可以舍掉性命,但是如你这样,喝酒可以死,登楼可以死,睡觉可以死。
“这般境界的逍遥洒脱,我这一生怕也是难及啊。”
其实他并不清楚,路也一心想着在这个世界结束了,便能够去做一番秦始皇,再不济也有一个逍遥王爷打底,巴不得下一次睁眼就实现了这愿望。
所以原本是对“生死之事”的无谓,而在三剑道人眼中看来,却是对于“生死之事”的无畏,便自觉路也在这番精神领域之中境界超绝。
三剑道人想到这里,神情有些落寞。
可是很快他却又想到:
这个小朋友如此年轻,尚且可以如此豁达,我为什么还要执着于逍遥的高低呢?
罢了罢了。
三剑道人苦笑着摇摇头,对着躺在地上的路也说道:
“看来只能让我来替你治上一治了。”
说完,他两手迅速捏出几个印结,口中金色咒出,路也被一股力量凭空扶起,盘腿坐下。
三剑道人并指为剑,在路也身侧迅速转动,出手如风,击打着他身上穴位。
他用一股股纯阳灵力,将路也体内散乱暴虐的阴质灵力抓取、镇服、最后引入了他的周身气脉百穴之中。
进行到一半,阴质灵力开始反扑,与三剑道人的纯阳之力相搏。
此时,路也的全身肌肉皮肤,一会像是水面泛开波纹,一会又像是有东西要从下面钻出来,顶出一个个疙瘩。
三剑道人已经为路也消融了一部分的阴质灵气,但还有一部分,却异常顽强,而此刻路也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三剑道人知道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忍受的极限,如果自己再强力压制,那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罢了。我便送你一套导引之法,如果能得机缘,你便用它自救吧。”
说着,三剑道人抬手在空中划出一个繁复的阵纹,忽明忽暗的散发着金色光彩,随即这阵纹被打入到路也眉心,立刻隐没其中。
路也的身体也停止了抽搐。
路也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聚味轩的伙计推搡着他:
“快走快走,别躺在门口耽误了生意。”
路也明明记得昨晚是睡在聚味轩的楼顶之上,可怎么一醒来却躺在了人家朝街门口。
三剑道人呢?
路也转头寻找了一下,没见他。
这老头不会年老肾虚、喝多了尿裤子,所以躲着去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这老头的道行都会飞了,不至于保养不当吧。
不过话说回来,飞着尿尿会不会比较酷?
路也自顾自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这时候,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这是因为,刚好有一阵阵的香气飘过鼻尖,不由得不起生理反应啊。
转眼一看,是一个个早点摊子。
那些味道从锅灶中溢出,带着妖娆的形状勾引着走过路过的行人。
大醉之后,填报肠胃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一碗浇头面,一个鸡蛋灌饼,三根大油条,一大碗豆浆,还有三个大包子。
二十文钱花了十九文,就只剩下一个铜板。
周围吃早点的人,见到熟人,一边吃一边便攀谈起来。
要么说的是昨晚黄员外家失火失窃的事情,要么就是议论着昨晚县城临郊的许多穷苦人家里面,竟然从天而降了许多银两的事情。
路也边吃边听,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心满意足的结了账,把最后一个铜板揣进了怀里,起身走人。
他打听了一下,朝县城北面走去。
从那边走出三十多里地,就是清水城。
此刻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心情,就是来旅游一番。
原主的记忆,离开五里村、走到最远的的地方就是南川县。
这实在让人郁闷。
三十多里地的路,有一半却是山路,非常不好走。
走到太阳挂在头顶,也只走出了一半。
而且,还迷了路,越走越是荒凉。
正考虑着要不要原路返回的时候,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却从身后响了起来。
路也看到一队穿着红衣的队伍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是迎亲的队伍。
但他立刻觉察除了不对。
这些敲锣打鼓吹唢呐的,怎么一个个都苦着脸?
原本欢天喜地的音乐都不在调子上。
刚想着是不是山路走的太久,累的。
然后,路也就看到了那个新郎。
之所以现在才看到,是因为新郎个子实在不高,最多就一米五几的身材。
一张蜡黄油腻的脸,却开心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不时的把拖拽在地的袍子拎一下,或者扶一扶快要掉下来的新郎帽子。
就感觉,这一身新郎装是偷的一样,极不合身。
路也这时候往路边一站,等待着这支队伍过去。
等那新郎走过的走过的时候。路也心中却是一动。
那种感觉,和昨天在那妖洞之中的一模一样。
再等那花轿经过,帘子被风轻轻一吹掀起,路也明白了过来。
就那么一瞬间,他已经看清楚,轿子里面那凤冠霞帔之中裹着的,竟然是个狐狸。
但却如人一般穿戴!
这个新娘是个妖怪。
只是那新郎,怎么是个人的模样?
而且,这人模人样的,却又看着别扭。
这迎亲的队伍又是怎么回事?
两个妖怪要结婚?
或者,他们劫持了一只迎亲队伍,自己穿上了新郎新娘的服装?
正想着,走在迎亲队伍最后的一个年轻汉子忽然哇的大叫一声,丢掉手里大锣,转身就跑。
“别停,别停,你们继续。”
那“新郎”对着整个队伍喊道,自己转身,朝着那逃跑的人奔了过去。
路也看到他袖子之中露出的尖锐兽爪。
眼看着那妖物就要一把撕破那汉子的背后,路也下意识地从路边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那妖怪的后脑扔了过去。
那妖怪觉察到危险,反身一击,石头炸裂,但还是有许多碎屑扑到了脸上。
他的脸上顿时一股青气升起。
前面迎亲的队伍这时候都停了下来,驻足观看。
花轿上的“新娘子”伸出头来,长长的狐狸鼻子后面,一双豆大精亮的眼睛冒着兴奋和好奇:
“相公,怎么了?”
那一腔声音,如果不知道这是狐狸发出来的,还真是会觉得软糯可人。
可现在,路也只感觉瘆得慌,浑身鸡皮疙瘩都能掉两斤。1
那“相公”脸上的青气消散,显现出一只黄鼠狼的脸。
喉咙里发出吱吱的声音,獠牙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