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从海面之下往上看去，那场景更加壮观，头顶的位置，水波扭曲，潮漩就好像一个小型龙卷，将漂浮的水草以及船上投下的塑料垃圾牢牢吸住。
就连潜水器也受到了些微的影响，小幅度地晃动起来，这时白星才明白为什么特意要穿上这套略显不便的防护服来。
潜水器下降的速度不快，白星尽职尽责地架好相机，记录下那潮漩最真实的形态，说实话，在狭小且相互碰撞的舱室内，这一点并不容易做到。
费内斯托侧着身，让出镜头，看着白星专注于拍摄，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等拍摄完毕，他突然说道：
“好了，把那玩意关了吧。”
白星疑惑着，但也照做，他似乎看见了费内斯托教授脸上闪过如孩童般的兴奋和期待，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这老头要开始搞幺蛾子了！这几乎是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此后，果不其然，费内斯托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带着颤抖的兴奋说道：
“该去见识见识那潮漩下真正的真相了！你不会觉得很兴奋吗，那可是，哦，天哪，我居然没有好的言语来形容。”
“我想想.......新科学，对，【新科学】！超脱于原本科学，全新的，没有人踏足的领域！我们现在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很难想象，新科学会给人类带来什么，而我们，我和你，会成为它的奠基人，被记录在历史书上！”
他急躁地按动着潜水器上的下潜按钮，白星有点能理解费内斯托的心情，没有学者能拒绝一门未曾发现的全新的领域，更别提，对于“超自然”现象本质的研究。
只是，可以预料到，这趟旅程不会那么顺利，特别是，白星已经知道结果的前提下。
潜水器下潜的速度称不上快，白星努力将身体往前探出，观察着窗外的景象。
随着深度的增加，光照逐渐微弱，直到周围一片漆黑，只能凭借着潜水器自带的探照灯看清一些模糊的鱼影。
让人惊异的是，潮漩所引起的震动依旧在持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从一开始的轻微摇晃，到现在使得船身颤抖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果然没有计算错，这潮漩真正的核心并非是在海面上引起浪潮的部分，而是在这下方。”
“扩散至海面时仍能具有如此威能，离得那么远还能感受到余波，啧啧，不得了啊，更别提精确到分钟的形成时间了！”
“我亲爱的学生特蕾莎，看样子我们这次有大发现了。”
白星不置可否地哼了两声，忽然，注意到一个异常的黑影从观察窗边缘游弋而过。
他可以确认那不是海鱼，相比之下，躯体更像是人类？
白星不由得想起早些时候遇到的半人半鱼的怪物，在犹豫是靠近还是远离后，果断地问道：
“老师，我看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要去看看吗？”
这么说的缘由是，他想起这里本质上还是由【深蓝】延伸出的一场“幻觉”，在不知道原本走向的情况下，他不好随意作出选择。
万一篡改了设定好的发展，一些重要的情节可能会有不同，从而对同伴们的决策产生误导。
在更外层的门内，也就是【镜世界】内倒不用想那么多，因为这时大家的身份就变成了探索者，并非现在的“看客”。
“跟上去吧，先前计算的地点就在这附近，你注意点，不要错过了。”
果然，费内斯托给出了自己的倾向，这么说着的时候，也推动手杆，潜水器加装的推进装置带动着船身，破开翻卷的水流继续前进。
一段漫长的等待，同时白星提心吊胆地听着水流拍打在舱体，发出金属摩擦声，生怕下一刻它就解体沉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让人有些牙酸的摩擦声突兀地平息，第一时间两人就望向窗外，看见了震撼的一幕。
仿佛深入了龙卷风的风眼，巨大的漩涡化作壁障将整片区域卷入，中心却十分平静，没有丝毫暗流涌动。
很难想象在深海下能看见光芒，但那难以直视的金色确实在其中闪烁，无需再打开探照灯，余晖将一切照得纤毫毕现。
一艘沉船，年代甚至比起“开拓者”号要更加久远得多，如果按照白星那边现代世界的历史来算，大概要推溯至一战时期。
不清楚李泽他们的世界历史走向如何，根据先前的只言片语，应该是在联盟成立之前。
船身的磨损十分严重，从中央处断裂为两半，有炮火覆盖的迹象，几乎无法认清具体特征，只有被海草覆盖的“LL”标识诉说着其曾经的归属。
金色光芒的源头就在分离的后半截船体中，眯着眼睛，白星才勉强能看清。
无法形容那是何物，从外表上看好似观测用的天体模型，核心处球体的表面嵌套着数层如轨道般的圆环，一些淡金色的光点便沿着轨道运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点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在撕扯着既定的时空，最终形成一道悄然扩张的裂隙。
那透过裂隙的光同时带出了另一头的景色，巨大的水下建筑群，恍惚是来到了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久远历史的石柱构成宏伟宫殿的框架。
与人类的审美截然不同，处处布满狰狞尖锐的棱角和扭曲的石像，没有阶梯或台阶存在，因为这其中的住民，半人半鱼的怪物，它们拥有在海底自行遨游的能力。
只是隐约看去，被障气笼罩，给人一种邪异、不洁的印象。
刹那，裂隙的对面也看见了白星他们，或者说，是有所感知。
极远的远处，升起一个遮天蔽日的身影，刺痛神经的警示迫使白星闭上双眼，不敢直视那存在。
摄像机传来滋滋的声音，进而挥散出一股胶卷燃烧时特有的焦糊味。
没来得及提醒身边的老教授，也可能是本来的发展就是如此，费内斯托发出了高分贝的哀嚎声，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后仰，痛苦间触碰到了潜水器里的操作台，舱体翻滚，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愈发混乱。
………………
“特蕾莎”最后的记忆就是于此，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