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儿,你不该这么冲动,和他们正面冲突,这下咱爷俩在这府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回到自己的书房,李朝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本就紧锁的双眉此刻恨不得拧成个疙瘩一样。
反观李屹北,却是嘻嘻哈哈,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没事儿,爹,有儿子在,他们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放屁!你一个小毛孩子,懂什么。你爷爷在的时候,这娘俩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总还是给我三分薄面,现在你爷爷不在了,我本来就如履薄冰,你这么一闹,将来咱爷俩还怎么在这府里过!”
闻听此言,李屹北收起了笑容,快步走到父亲面前,正言说到,
“父亲大人,儿有几个问题想跟您请教”。
“说”
“上谷郡公府,到祖父是第几代了”
“加上你祖父,是第三代了”
“期间即使有公爷丧妻续弦,可有非嫡长子承袭爵位的先例?”
“没,没有”
“那么,如果这个传统如果到您这里断了,您百年之后有何颜面面对祖宗?如果承袭不立嫡长,又该让世人如何看待上谷郡公府?后世子孙又如何评论这段是非”。
看着父亲略有舒展的眉头,李屹北接着说,
“您是嫡长子,本来承袭爵位就是陛下一道旨意,依旧例处理的事情,陛下为何要下旨由吏部询问呢,我猜测皇后在其中肯定起了重要的作用。陛下和皇后是患难夫妻,十分尊重皇后的意见,我上谷郡公只是一个小小的郡公,陛下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去扰了皇后的兴致呢”。
“还有,父亲您想过没有,您目前只是个六品的兵部武库司郎中,如果没有了爵位的承袭,老夫人母子还会把您放在眼里吗?有您在,他们这个爵位总归是承袭的来路不正当,那么下一步,就是把您除掉,彻底断了外界的非议,这才是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啊!”
话音未落,李朝宁已冷不丁打了个冷战,他一直以来想的只是避祸,却没有想到,即使自己一味忍让,即使自己不争这个爵位,也一样可能被斩草除根。
想到这里,他不禁抬头看了李屹北一眼,眼神中带有一丝惊诧,这还是自己养大的那个窝囊废的儿子吗?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无心计较此事,脱口而出,
“那依你,该怎么办呢?”
“必须跟他们争到底,占据主动,我们或许有一线生机”,李屹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
说道这里,李朝宁心中已如吞下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他不是不想争,而是不敢争,父亲去世后他本就失去了依靠,没有外戚的扶持,自己官微职卑,儿子原本又不争气,他没有任何争的资本,这才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大山,今天听儿子如此分析,之前的所有疑虑一扫而光,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儿子,仿佛是个陌生人一般。
此刻李屹北也注意到父亲不正常的眼神,以为是父亲被自己的话吓傻了,赶忙上来摇晃父亲。
“父亲,父亲,您怎么了,为何总是盯着我”。
“唔……儿啊,我怎么感觉你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之前你怎么从来没有跟为父说过?”
糟糕,要露馅!
李屹北赶忙把话往回拉,同时转变话题。
“啊,啊是我最近自己琢磨出来的哈哈哈。哦对了父亲,祖父临终前,就没有遗命,或者嘱咐您什么吗”
李朝宁长叹一声,“唉,自从你爷爷病重,老夫人便把持后院,不让我入内探望。你祖父走的非常突然,老夫人派人来通知我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就算是有遗命,也一定是在他们娘俩手上。这一点我不是没有想过。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父亲大人,目前我们内无强手,外无救兵,正面硬刚根本就打不过,所以,只能从祖父的遗命着手,如果我们能证明祖父遗命由你继承爵位,那我们就争得了大义名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可是我刚才说了,你祖父走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他身边,即使有遗命,咱们也无法知道啊”
李朝宁失望的望着儿子,但是与他不同,他在儿子的眼神中看到的是希望的光芒。
“现在只能赌一把”,李屹北小声说道,“我们赌的就是祖父对您的信任”。
看着父亲疑惑不解的样子,李屹北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祖父和您一样,一开始走的是科考文路,后来国家有难,他老人家才弃武从文,最后凭借自己的本事继承了爵位对吧”。
“是的”
“所以,祖父骨子里并没有看不起您,也不会因为您是文人就打消让您继承爵位的想法。相反,我这位二叔才是酒囊饭袋,上无军功傍身,下无敬老之贤,跟市井泼皮没什么两样,特别是常年混迹青楼,在京城谁不知道上谷郡公府家的二公子是个花心大萝卜,祖父因为这个跟他们娘俩生的气还少吗”。
“因此,对于祖父这么正直的人来说,之所以纵容他们,无非是因为在他们背后,皇后的实力强大,少不得多委屈您。但是如果从继承祖宗家业的角度说,我实在是找不到任何让二叔承袭爵位的理由”
李朝宁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可是,你祖父没有留只言片语给我,我们又如何证实这一点呢”
李屹北轻轻的笑了笑,“父亲大人好好想想,除了老夫人,祖父身边最信任的人是谁,在这些人中谁跟您的关系又比较亲近,再缩小范围说,又有谁是您最近这段时间再也没有见到的?”
李朝宁恍然大悟!
“原来老公爷麾下的中军司马,后来咱们家的老管家,也是我的族叔,李忠!”
“不错!”
李屹北坐到父亲旁边,“如果祖父有什么话不便直说,想留下什么消息,一定会托付给老总管。如果我没有记错,老总管对您非常尊敬,因为他敬佩您的德行,同时又非常崇拜读书人,就连我小的时候,也经常逗着我玩,有的时候看的祖父哈哈大笑。我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祖父病重时,之后直到现在,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所以他符合我们推理的所有条件!”
“屹儿你等等”,说着李朝宁快步走向书房,小心翼翼的从书架顶端取下一个小木盒,从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李屹北。
“这是前两天门房递给我的一张纸,说是一个小叫花子让转呈给我的,我看不懂,当时也没有在意就随手收起来了,你看这个和你说的有没有关系!”
李屹北定睛一看,就是一张非常普通的白纸,上面有一个花押,没有任何的文字,
李屹北把这张印有花押的纸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舒了一口气,笑着对父亲说道,“看来,是时候去找找这位神秘失踪的老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