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张瑞图让背诵的几个题目中,这两题目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
一个是题目简单明了,另一个则是容易想入菲菲。
朱珏背诵范文的时候,觉得简单,现在就随手出了这么两个题目。
但是,这两个题目很不简单,这是截搭题,科举中最恶心人的题目。
打个比方,假如孔子在论语中说了这么一句话:黑夜,总会来临。
然后截搭题就会这么出:就论语中的“夜总会”三个字写一篇议论文,阐述忠君爱国,朝堂治理的思想。
这就是截搭题,坑货啊。
这两个题目也是这样的截搭题。
比如第一题:“二”。
论语中有好多地方出现了“二”:
周监于二代。
二三子何患于丧乎?
赐也闻一以知二。
二三子以我为隐乎?
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
三分天下有其二。
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
夫二三子也。
于斯二者何先?
二,吾犹不足。
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闻斯二者。
二三子!
见其二子焉。
这么多的【二】,只有一个是对的,你找出这一个,然后再联系前后文阐述一下这个【二】,要往忠君爱国治理朝廷方面联系。
所以这道题需要有全文背诵《论语》的能力,然后还要熟悉断句。
古文没有标点符号,但是也将就句读(dou)。
给所有的【二】加了句读后就会发现,“二,吾犹不足。”中的“二”是独立断句,和别的不同。
那么题目就是出的这一句。
至于“君夫人阳货欲”,则是两句话“异邦之人亦曰君夫人”和“阳货欲见孔子”,头尾裁剪而来。
不是君夫人想要阳货的意思。
朱珏看着交上来的卷子,没有白卷,都写的很多,但是看不懂。
朱珏是二十一世纪那啥接班人,不懂八股很正常。
不过这不影响朱珏当这个官,当这个学正,当这个老师。
谁说当官的需要懂这些专业知识。
会批评不就行了吗!!
“这是谁写的,字迹潦草,还有墨点,科考要作废的知不知道。”
“刘文育,站起来,你是怎么从‘君夫人阳货欲’,联系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和‘存天理灭人欲’上面来的。”
“你家女子难养,是因为你买不起阳货吗?”
……
“同学们啊,你们的卷子我大概看了一遍,总的来说,诘屈聱牙,毫无新意,陈旧腐败,又臭又长,呆板窠臼,没有灵性,离题万里,不知所云。……”
“不要不服气,本学正有一篇文字你们揣摩揣摩。”
朱珏于是就把当初记住的范文当着众人的面背诵出来。
“比如这篇《二》,我们可以这么写,听好了!”
“曾赋加矣,尚将援之以更端焉。夫二非周制也。”
……
“乃二也,改前人之制而祖宗心许之,其亦知子孙之无如何耳!至于今而子孙之求谅于祖宗,知又有在矣”
……
“惟二可免于告匮,故昔人变法而不辞。
惟二仅免于丰年,故今日踌躇而有待。
上加意以惜民,其虚惠也。”
……
“嗟嗟!讲道非救饥之方,富国非空言之效。二犹不足,何彻之云!”
朱珏背完,底下一圈秀才,纷纷震惊,好文啊。
他们虽然做不出好文章,但毕竟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人,能看出一篇文章好不好。
此时如果此时有弹幕的话,那么一些诸如以下之类的弹幕在飘荡。
“这是我不花钱能听到的嘛?”
“学正nb”
“学正yyds”
“学正,我给你跪下了。”
“起开,学正是我爸爸,那是你们能随便跪的。”
……
但是现在没有弹幕,所以他们私语议论着:
“如听弹华,声泪俱下。”
“语语入情,可谓妙舌。”
“出题如闻鲁哀初脱千口。”
“笔态曲折,甚之!”
“着笔轻轻,何其多风。”
……
朱珏等他们声音平息,便问道:“本大人,这篇文章做到好不好?”
“妙哉!”
立马有人开始赞叹。
“妙不可言!”
“言之成理!”
“理至易明!”
“明天还来!”
……
“明天还来?你今天留下吧,其他人回家仔细想想,这篇文章好在哪里,你们为什么写不出来,本学正为什么写的出来?你们要如何才能写的出来?”
朱珏见众人散了学,只有“明天还来”留在那里,便招呼道:“跟本官去本官宅邸,本官有事问你。”
朱珏往前走了两步,对跟在后面那家伙招手说:“你走前头。”
朱珏不知道路,才故意留下这个憨憨,就是为了带路。
等到了地方,发现正是开始上吊的那地方后面。
前面上吊的地方是办公的地方,隔着一道墙后面是居住的地方。
没有丫鬟,没有仆人,也没有老婆。
不可思议,当了官的也打光棍?
应该是异地为官,没有把家人接过来。
朱珏打量着住处,判断着原身的情况,然后招手对那憨憨说道:“本官今天上吊了,你可知道?”
憨憨点了点头说知道。
“那本官上吊前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憨憨把一些流言说了出来,和训导在酒桌上说的差不多。
朱珏并不在意前身的恩恩怨怨,不过三年寿命完成遗愿最为重要。
于是,在憨憨述说的时候,问一些边角料的问题,渐渐的把话题带的越来越远。
然后明白了,腾冲州在云南,科举不发达,今年以前只有一位进士。
直到今年胡公子从江西来此考试,才又多了个挂名进士。
然后原身就十分愤怒,拉着些举人准备揭发冒籍考试的事情。
最后不知怎么的,原身上吊了。
朱珏顿时觉得事情麻烦大了。
不是原身上吊那点屁事。
而是腾越州在云南啊。
朱珏仔细回想了一下云南的地名,省会昆明,泼水节西双版纳,文青圣地大理,一夜洱海,还有个漠河腾冲线的腾冲。
云南已经是偏僻的地方了,可是腾越州,听都没听过。
这么一个科举不发达的地方,怎么能在三年内培养出一个进士呢?
难倒再去走崇祯的后门,可是当初附身范进时,把能吹的逼都吹完了。
再想让崇祯惊为天人,可没有什么好辞了。
朱珏一拍脑袋,懊恼不已。
当初的事情办的有点粗糙啊,没留下一个扣子啊。
要是当初自己弄个信物和崇祯吹牛说,自己是鬼谷一脉九十九代传人,特地下山辅助圣皇治理天下……
虽然这么说有点尴尬,估计崇祯不会太相信。
但是当范进那个身份死掉之后,这个学正身份再拿着信物说自己是鬼谷子第一百代传人,特地来接替师兄辅助圣皇……
真是个好主意,当初怎么没想到呢?
朱珏真在哪里唉声叹气,那憨憨继续说些有的没的。
“胡家二公子,就要回老家学习去了,听说这二公子,天赋极佳,聪慧过人,等去江西学上两年,回来又是一个进士。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朱珏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这一招妙啊!
去衡水读书,然后来京城考试。
好主意,现在是我的了。
这帮家伙们虽然很不争气,但是如果去江西深造一下,回来参加难度很低的中榜科举,那么进士还不是轻而易举。
胡公,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