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曲水流觞宴也不过是趁着这桃杏花开郎君娘子凑在这溪边,,随着这桃花曲水宴饮。新朝初立,不少武将家的姑娘出身草莽,自是难与文官家的姑娘在诗文上一较高下。索性这武将家的姑娘们大多会舞上几手剑,或是投得一首好壶,大家尚算融洽,大多文官家的姑娘一堆儿,武将家的姑娘一堆儿,各玩各的。
今天却是不同,君崔杨柳四家好多适龄儿郎都在这宴上,女儿家们难免窃窃,提起最多的就是君十二,实在是君崔杨柳四家都是极好的儿郎,可那君十二却依然是最出挑的那个。如山间清风似皎皎明月,立若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听到周边姑娘窃窃议论,唐缨却难得觉得有几分烦躁。这时听到了一句明兄,唐缨扭头看去,却见一儒雅男子,大概二十上下,唐缨拽了拽身边李将军家的姑娘“环姐姐,那个人是谁?我怎么听人叫他明兄。”
“他呀,他是明翰林家的大公子。”
“什么?唐缨这一声引得好多姑娘向她看来,唐缨急忙闭了嘴,“姐姐莫开玩笑,他他,怎么会是明家大公子”
李环一听,努力看了一眼,“就是他呀,肯定没错的。我以前见过一面,当时父亲想跟他家联姻,我可是看不上他,你看看他那弱如柴鸡的样子。”
“他是明公子,那明大哥是谁?荼靡,荼靡。”
荼靡早就听到唐缨和李环的话,正慌着,考虑自己现在是咬死不认还是直接装死。算了,是福不是祸“娘子。”
“那人才是明家大公子,那明大哥是谁。”
“娘子,荼靡既然入了唐家门从此便是唐家人了,荼靡从头到尾都没有欺瞒过娘子一分一毫,只是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可否请娘子借一步说话。”
唐缨淡淡看了荼靡一眼,起身随荼靡到了假山后。那假山后远远看见一个人影,看背影就知是“明家大公子”。两人脚步匆匆,到了假山后,那“明家大公子”转过身来,似乎这假山背阴之处都亮了起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君家十二郎。
唐缨怔愣在原地,这这怎么可能,君十二?怎么会是君十二。
唐缨蹲了身“见过君家十二郎君。”
“缨娘不必多礼。”正说着君慎之上前搀扶,可唐缨却退了一步。“荼靡,你我无主仆之份,今日便随君家郎君回去吧,我在城东铁匠铺给你打了把唐刀,是按你的身形打造的,只是不知重量是否合你臂力,你自取改吧。”
“娘子。”荼靡一下子跪了下来,“荼靡从无二心,以前荼靡的日子无论如何,可是和娘子在一起的日子却是最开心的,荼靡什么也不求,只求能伴在娘子身边。荼靡从无二心,求娘子”
“你不叫荼靡,想来之前也不叫白芍。君十二郎身边没有女侍,想来你也不是什么普通武婢,我,用不得你。君家郎君,还有那些护院想来也不是普通护院,那人牙子也不是真的人牙子吧。依你君家十二郎的身份,这些仆从想来都是家生子,断不会找个人牙子随意采买。”
“缨娘,荼靡是同你签了死契,那些护院也是,既然如此那就是你家仆从,银货两讫。当年我既送了人去就不会再收回,无论是为你还是为唐大哥。”
“君郎君,我们高攀不起。”
“什么高攀低就,我君十二所做之事尽是我自己的心意,唐缨,我爱恋于你,既坚定了自己的心我便不会后悔。无论你将我这颗真心如何践踏我也是不悔的。”
“君十二,你爱我什么?”
“我爱你上元节逆流而出,仗义行事。我爱你月下独酌,邀月为伴。我爱”
“君慎之,你所爱从来不是唐缨,你爱的是自由,是我如飞鸟般的人生,是我身上无负担。你君十二郎是全建安城儿郎心中所羡所妒之人,是全建安城里大半姑娘的不可说,你身上是家族的重担,背上是父母的希冀,身后是你那些兄弟的压力。你身上的担子太重,苦海挣扎不得解脱。”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唐缨,你从来都是我最坚定的选择。这建安城里若说是小家小户人似飞鸟的姑娘可少?便是往大户人家寻去,这么多人难道我君慎之竟找不到一个自由率直的姑娘?唐缨,你本是自由之人,我之前也想过是否将你拉入君家,君家毕竟是高门大户,你做了君家妇,难免有所拘束,我自会努力护着你,但是君家来往人家大多高高在上,我总也有疏忽时候。但离开你后,我寤寐难眠,看花是你,看叶是你,醒时梦里皆是你。我想过就此放手,但女子嫁人风险未测,我不知那人是否是你良人,我不知他是否会违背你的心意纳妾置通房,我不知你嫁人后可会有婆母刁难小姑挑剔,若是夫家贫困到是最小的事,不过多做帮扶罢了,其他呢?我鞭长莫及,难不成还能插手家事?!既然如此,还不如求你嫁我,起码这是我的家事,什么事我都出得头,最多不过为人非议,总好过束手无力。唐缨,我想过不娶你,想过不成亲,但从未想过是他人。从未。”
唐缨被君十二的一番话震惊在原地,嘴巴都合不上,这这是君十二?不应该呀,他幼承庭训,担的是家族重担,这么多年都没什么行差踏错之事,今天怎么会说出如此孟浪之言?正震惊中,李环寻来此处,正看见两人,刚要出声,荼靡从地上弹起,一下子捂住了李环的嘴。唐缨也因此慌张,脚下一滑就要跌进水里。君慎之急忙拽住唐缨,转身调换了两人位置,自己落入水中。
荼靡大喊一声:“君家十二郎君落水了。”
一时间无论郎君姑娘都疯也是得冲了过来,此时荼靡却早已携着唐缨和李环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荼靡,君慎之不会有事么?”
“不会,今天君家有几位郎君也来了,还有崔家郎君,断不会让君家十二郎君被人占去便宜。”
“荼靡,我是说他落入水中不会有事么?”
“啊,娘子莫担心,君家十二郎是会水的,嗯,最多就感染个风寒,娘子,你是知道的,这君家十二郎君是君大娘子因急而生,自小这身体便不甚好,想来这次定是要感染风寒的。”
君家
“主子,你今日怎会落水?”
“今天见了想见的人,说了想说的话,谁耐烦呆在那,正尴尬的时候,我若不落水怎惹得佳人心疼,暗三你这木头要学的多着呢。对了,让人给我开上几副药,看起来就像染了风寒的样子。”
“主子是还要让唐娘子心疼?”
“有这层意思,但是更重要的事,圣上身边的文臣还是身子弱些的好。”
“是,主子。”
“对了,这几日若暗七联系你,务必要向我一一汇报。”
第二日君家十二郎因昨日落水感染风寒的消息便在建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唐缨叫来了荼靡“你说君十二是真的感染风寒么。”
“娘子,荼靡不知。十二郎的身体也是好的,也不知这次风寒是因为着了凉还是真的身子的底子差。”
唐缨愣了一下“他,当真是病了。当时,他为什么要,荼靡,你可还能联系上君家?”
“娘子,荼靡自来到唐家,从未给君家传递过任何消息,同那边的人也是没有任何往来。请娘子信我,荼靡生是娘子的人,死是娘子的鬼。荼靡真的想跟着娘子。”
“我知晓你的心意,既然你愿意留下便留下,我相信你。也别说什么传不传递消息,唐府也没什么他们要的消息。我只问你可能联系上君家的人。”
“我,我之前有熟识之人,可以去问上一问。”
“好,我知君家守备森严,但他毕竟因我而伤,我,我想去看他一看。”
“娘子自在家中安坐,我去安排,只要娘子相信我。”
“荼靡,我信你。”
“好,娘子,荼靡自从来了唐家,从未想过背叛娘子。”
暗三收到暗七的消息,急忙翻墙出了门,君慎之喜滋滋的喝了药,装作缠绵病榻的样子。暗三见了暗七,暗七说了唐缨要入府的事,暗三要暗七稍后,又翻墙回了府里,报给了君慎之,君慎之满眼震惊,再是自我怀疑,他怎么会有这种又蠢又像个木头的属下。
“你刚才可曾看到我喝药了?”
“看到了”暗三的眼神悄悄飘过那个已经空了的药碗。
“那你猜你家主子我为什么要喝这碗药呢?难不成是给你看的?你让暗七带缨娘进来,嗯,从东墙翻进来,依暗七的功夫,她没问题的,对了,遣散那东墙的仆从护院,你在那守着,嗯,你同暗一在那守着,你这木头。”
“是,主子。”暗三又翻了出去,跟暗七说了一番。暗七回了唐家,唐缨已经换好了男装,暗七自己也换了男装,带唐缨从君家东墙翻了进去。一下去就看到了暗一和暗三,这时候暗七可不会理这两个傻子,目不斜视“是君家郎君让你们守在这儿的?”
“是,请唐娘子随我们来。”暗一的脸上堆满了笑,让暗三引着唐缨和暗七去了君慎之房中。
唐缨走进君慎之房内,只见君慎之双唇苍白,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盖着锦缎被子,一见唐缨进了门,轻轻支起上半身“缨娘,我现在身体有恙,失礼了。”
“无碍的,你最近怎”正说着话,唐缨看见君慎之因支起了上身而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脸腾得红了起来,君慎之看见,偷偷勾起了嘴角,又悄悄放下,他赶紧拉了拉中衣又轻轻咳了咳,唐缨听他咳了起来,哪里还顾上羞恼,上前一步又退了回来。
“缨娘离我远着些,莫要过了病气。”正说着又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