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坠入黄沙之中,顷刻就被埋没。他在漆黑的沙地下呼吸困难,靠着闭气之法勉强支撑。
这时,只听四木和飘渺的声音在上面响起。
“师伯,他哪里去了?”
“他逃不了,一定还在这黄沙下面。”
四木道:“咱们抓住他,当真要把他交给主人?”
飘渺叹了口气:“那是自然,主人的命令是万万不能违逆的,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先提炼出他体内的九天玄龙。”
四木笑道:“如此甚好。”
“准备好敷灵索,咱们淘开黄沙抓他。”
这时,凌霄听到地上沙石抖动,力量减轻,显然他们用什么法子在上面挪沙。
四木感叹道:“沙通天的‘引沙旗’当真厉害,居然可以操控这么大的沙尘暴。”
飘渺道:“专心盯着下方,别让他逃了,那小子身法诡异得很。”
凌霄忽觉眼前一亮,身上一松,忙一掌击地,飞身而起。
便见一道蓝光化为细线飞射而来。
他知这道蓝光便是他们口中的“敷灵索”,不敢大意,目算九宫步,凌空飞跃,眨眼闪出十里之外。
飘渺仙人与四木大惊,不料凌霄穷途末路,居然还有如此速度。当即运起身法,猛地追去。
凌霄飞落黄沙之中,眼看将二人甩在身后,这才稳住精神。却又心中疑惑,那飘渺仙人明明被九宸星君打死,自己是亲眼所见,怎么如今死而复生?四木投靠了九宸星君,又为何会出现在大漠?难道九宸的魔爪已经伸到了这里?又或者,他已经知道落日神箭的消息?
正一筹莫展之际,只见一道身影从黄沙地底钻了出来,吓了凌霄一跳。
露头的竟是地府里忽然失踪的幽灵曹鬼鬼。
“凌大王,你这是往哪里去?”
凌霄想讪笑:“你管老子,你不在阴间,跑来这里做什么?”本来幽灵是见不得光的,这曹鬼鬼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着实可疑。
曹鬼鬼一笑:“我被一个高人指点,帮助你完成一件大事。”
“什么高人?”
曹鬼鬼神秘一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破除引沙旗的办法。”
引沙旗的威力凌霄已见识过,旗子一挥便是万里沙尘,不要说万马千军,就是一兵一卒也休想过去。
“我倒是想听听,你一个地鬼幽灵,有什么法子破开引沙旗。”
曹鬼鬼笑道:“那法子,就在凌大王身上。”
“我身上?”
“没错,那法子就是黄沙剑。”
凌霄猛然愣住,古天绝临终之际让何家兄弟将黄沙剑诀交给自己,这些日子国事耽误,一直没来得及处理。如今曹鬼鬼这么一说,忙自怀中一摸,将那秘籍摸了出来。
曹鬼鬼道:“这里不是修行之地,那二人随时都会追来。西北离此三十里外,有一片石窟,凌大王可以去那里暂避。”
凌霄也别无他法,只能跟随曹鬼鬼向西北而去。
曹鬼鬼是幽灵,御风而行,速度极快。好在凌霄的“一步横移”夺天地造化之巧,也能跟上。
转眼来到一个石崖之下。
那石崖一半已被黄沙掩埋,不过当中石窟仍旧清晰可见。
凌霄随曹鬼鬼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凌霄寸步难行,只能驻足。虽在黑暗之中,体内一股热血迅速流窜。不知为何,那漆黑中传来一股气息,径自让他如痴如狂。
曹鬼鬼道:“凌大王何不打开天魔神眼。”
凌霄无奈:“自地府出来之后,天魔神眼便沉寂下去。”
曹鬼鬼一怔:“那么凌大王的九天玄龙呢?”
“沙漠一战,我也感觉玄龙有些萎靡,力量大不如前。”
曹鬼鬼咬牙叹道:“凌大王是中毒了。”
凌霄不信,他体内有九脉蛇毒,万毒不侵,他自己又深谙医学,对毒药一道耳熟能详,若是中毒,自己岂能不知。
曹鬼鬼打开魂力,放出一团幽幽蓝光,照开前面的路。
凌霄这才看见,前方是一个广阔的石洞。洞中伫立着七八个巨人,那些巨人或是兽头人身,或是人头兽身。
那一樽樽石像,历经了无数春秋,如今已是旧迹斑驳,灰尘满布。
凌霄越看越奇:“这是哪里?”
曹鬼鬼道:“北冥神宫遗址。”
“北冥神宫?”
“九幽真魔的宫殿。”
凌霄恍然大悟,刚刚进来之时,他体内一阵狂热,原来是真魔感应。真魔的九幽魔魂在凌霄体内,回到昔日家园,因此狂热起来。
“凌大王,这处地方藏有很强的戾气,正合适你恢复修为。”说罢,从地上揪出一团磷火放在半空。
凌霄点了点头,借着磷火的光芒,将黄沙剑诀展开。那剑诀总纲,便只有四个鲜明的大字“厚德载物”。
凌霄往下看去,只觉那心法字字入心。沙石尘泥,俱是土中化来。黄沙之本,原是厚土之源。所以黄沙剑最重土德。土德之容,颐神养性,利天下而不与之争……
凌霄以心法入定,双眼一闭,便觉心境朦胧。意识之中,只见前方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世界。隐隐之中一声霹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便见一巨大的人影手持大斧,猛然一劈。接着天地巨震,斧刃之间透过一线光明,眼前豁然开朗。
那巨人身躯栽倒,化为泥土,泥土汇聚而成山川,而后便有草木河流,便有岩石和流沙。
凌霄心头猛然一颤,“盘古开天,辟地无垠,鸿蒙启始,清浊有辨”,这是五行天威中的土系天威。原来黄沙剑诀的心法意境之中,居然藏着土系天威的奥义。
这一悟,凌霄喜出望外,无意间竟将土系天威学成。如此一来,大地之下,凡是有土之处,他大可行遁自由,无拘无束。
……
一条河穿过幽深的森林,正潺潺向南流走。在水草萋萋的地方,一群乌鸦来回环绕。
此时,一只渔船缓缓从上游划来。
船上是个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老头子撑船,老妇在船尾烧饭。
老头看到前方乌鸦乱飞,啼鸣不绝,不由得深深皱眉。乌鸦素来主打一个不详,乌鸦啼鸣绝无好事,何况是一群乌鸦。
不过,这条河上的怪事层出不穷,二老倒也见怪不怪。
这条河叫剌佘河,刺佘在冥语里的意思叫恶鬼。河的源头来自北方的幽冥山。据说幽冥山是阴间与阳间的交界。因此,这条河上发生的一切怪事,都不足为奇了。
老头道:“老婆子,前面乌鸦聒噪得很。”
老太婆道:“将陆判官的剑挂在桅杆上就不怕了。”
老头子将一把桃木剑挂了上去。却从那乌鸦丛中,听到一阵孩子的哭声。
老头一一怔,随即对身后的老妇道:“那里有个娃儿。”
二人将船划了过去,将乌鸦驱散。那河边水草上趴着一个精赤的孩童,他不过五六岁光景,浑身有灼烧的痕迹,趴着一动不动,死活不知。
老头将竹竿一杵,让孩子翻过身。孩子一双眼睛微眯,脸上带着几分邪笑。
老头愣了一愣,调头就走:“不好啦!只怕遇上个邪物,咱们远远离开才好。”
老妇人却一把拽住,望着那孩子若有所思。
老头子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老妻心中的想法:“咱们虽然一辈子没有孩儿,可是这邪物,终归害人害己,你可千万别打他的主意啊!”
老妇人又看了看那孩子,那邪气的脸不禁让她不寒而栗,觉得老头子说得不错,便就打消了救孩子的念头。
正当二老临走之际,那孩子忽然抬起手,对着他们摇了一摇,口中微弱地喊了一声“奶奶”。
老妇人听到,心头一热,改了主意。
“老头子,那孩子在叫我们呢!”
那孩子又摇了摇手:“爷爷!”
老头子把心一横,跃到河中,将那孩子捞了上来。
两个老人这一捞,挽救了将来的一场天地浩劫,这是后话。而这孩子不是别个,就是刑天头颅衍生出来的生命。他体内不仅有刑天的魔气,继承了凌霄的一部分修为和神识,且又吸食了无数幽灵和妖神的妖力,虽然五六岁,却已是天地间十分恐怖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