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离开客栈,一路上惨惨戚戚,作为新任的幽都之主,他心情格外沉重。
走了不远,只见那边跑来两道人影。一个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哭喊着向这边跑来。她身后追着一个狼头人身的魔兵,那魔兵似乎在抢夺那婴儿。
狼魔将妇人一拳打倒,夺过婴儿。那妇人跪在地上拼命哭喊,路过的人行色匆匆,视而不见,似乎对这种事情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狼魔将婴儿举起,正要一口咬下。凌霄抢上前来,左手抓住婴儿,右手剑指戳在狼魔额头。“突”一声,强大的剑气自指尖迸射而出,将狼魔击飞。
那妇人忙将孩子抱在怀中,拼命向凌霄磕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凌霄最是愤恨妖魔吃人,当年自己父母就是死在妖魔群中。当即踏步上前,对着狼魔便要痛下杀手。
只听那妇人一声呜咽,哭求道:“求恩人手下留情,勿要杀他。”
凌霄大感奇怪,收回剑诀,那狼魔趁机跑了。
凌霄看向妇人:“他要吃你孩子,你怎么还要为他求情?”
妇人低头:“因为他是孩子父亲。”
凌霄一听,此事着实匪夷所思,一个太古妖门里出来的妖魔,如何会与一个凡人女子成婚生子。
“那他为何要吃自己孩子?”
妇人哭道:“他是饿极了,一时之间没忍住,待他吃饱了便就好了。”
凌霄义愤填膺:“想不到飞龙城中,竟有这等荒唐之事。”
旁边一老者道:“公子是外地人,不懂得这里的事。”
凌霄忙问:“这里与其他地方有何不同?”
“自龙桑王上征讨昙沙魔国全军覆没,只带回三千妖魔。从此这三千魔兵,就成了幽都至宝。为了重整旗鼓,再创妖魔大军。王朝便向各地颁布了一条法令叫‘婚魔法’,只要女子嫁给妖魔,赏钱千贯,若生得子女送去从军,赏银千两。”
“从那以后,妖魔鬼怪个个三妻四妾,反是咱们凡人男子婚配艰难。就说我们飞龙城,眼看就要孤独终老的男子就有大半。”
凌霄大怒,这世上岂有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老者继续说道:“可是,那些妖魔残忍无比,虽一时荣华富贵,最后又有几个女子能过得好呢?”
凌霄别了众人,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回去之后的第一要事便是将《婚魔法》废除。
一路往北,走了不知多远。只见郊外一间铁铺之外,一群百姓正在恶斗。总共七八人,个个手持凶器,打得是头破血流。
凌霄飞身近前,以浑厚的玄黄真气将众人逼退。只见那地上躺着一个少年,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一动不动。包袱里放的是白面,从裂缝里洒了许多出来。
那少年身上中了七八刀,有三处重伤最为致命。凌霄赶到之时,他因受伤过重,已经咽了气。
凌霄看得分明,这少年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包面粉,这七人出手抢夺,那少年不给,七人便起了杀心,将这少年杀了。
如今幽都,已经到了为一包面粉杀人的地步了么?
那七人一看凌霄本事了得,只轻轻挥手就将众人逼退。当下心生窃意,相互使了个眼色,呼啸一声四散而逃。
青牙鬼面虚影一闪,追上七人,尽皆打倒在地。
青牙道:“这几人如何处置?杀了么?”
凌霄摇了摇头,他若是那时凌霄,一剑一个杀了了事,可如今他是幽都之主,杀伐决断处处关系幽都危亡。
“将他们押进城中去,我看看那飞龙城的城王要如何做处。”说罢,将那少年尸体抱起,回身又进入飞龙城中。
青牙鬼面押着七个凶手来到城中府衙,击鼓再三。
过得片刻,府衙的大门打开。
接手案子的是城中令,按幽都审讯流程,由城中令先行一审,不能决定复上升二审御史,若二审不定再到城王三审。
那城中令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凌霄三人押着七个壮汉和一具尸体来到府衙,心里早在盘算。
“何处来人?为何击鼓?”
凌霄将尸体放在正中:“中令大人,这七人为掠夺面粉,行凶杀人,被我撞个正着。”
城中令一听,面色平和,这等事情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死者何人?”
衙内道:“此人名为刘升,西街角三十二户,是外迁人口,家中只有一八旬老母。”
城中令叹了口气:“将粮食和尸体送回他家,至于这七人,各责三十杖,放了吧。”
凌霄怒道:“这七人行凶杀人,怎么判得如此轻?”
城中令道:“那是幽都王朝不管他们,天又不让他们活了,所以才去杀人。像这样的人,别说幽都,就是这飞龙城,每天都有几百个。若要杀,杀得过来吗?”
“什么叫幽都王朝不管?”
“昙沙魔国的沙匪杀了他们亲人,抢了他们粮食,逼得他们走投无路,所以出此下策。这责任自然要幽都王朝来担,若王朝有能力守卫飞龙城,又岂能这般模样?”
凌霄愣了愣,开口道:“杀人放火总是犯法的,这七人不能轻饶。不如关进大牢,择日再定夺。”
城中令冷笑:“人是你们抓的,随你们处置。关进大牢,那就不要想了,如今我府衙之内的人都食不果腹,谁还有粮食去喂囚犯。”
正说着,只见门外差官急急进来:“大人,青邪公主来了。”
城中令一听,大吃一惊,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当即撇下众人,向门口迎去。
青邪兀骨领着侍卫已踏进府衙。
城中令躬身行礼:“拜见公主。”
青邪兀骨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走向凌霄:“王兄,我可算找到你了。”
众人一听青邪叫凌霄王兄,顿时吓得跪倒在地。谁能想到,堂堂幽都王,居然会亲临这府衙。
凌霄看她行色匆匆,知道必有大事,眉头一皱:“发生何事?”
“探子来报,天妖上次兵败而回,昨日派使者出使中州,只怕他们要联手对付我幽都了。”
凌霄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将这七个犯人带回朔方,我亲自审讯。”
回到朔方,凌霄先是废除《婚魔法》,随即将杀人犯游街示众,凌迟处死。随即又下诏斥责飞龙城王,罚其一年俸禄。
对于昙沙魔国之事,即刻召集群臣朝议,朝中分为三派,一派主张讨伐中原,断了天妖联盟的心思。另一部分则主张和亲,先稳住中原,息兵养民,以图后计。还有一派持观望态度,看凌霄眼色行事。
凌霄听他们议来议去,迟迟没有公论,心中暗想,这些人各怀私心,若听他们决断,只怕一事无成。如今昙沙魔国是心头大患,昙沙不灭,国中难安。
当即下了诏令,以北冥王为南线妖魔军统领,率领十万魔兵镇守南方边界。青邪坐镇朔方,代行朝政,自己则招募勇士,讨伐昙沙魔国。
凌霄知道北漠荒途,吉凶难测。妖魔士兵没有人一般坚定意志,唯恐中途生变,重走龙桑旧路,因此才放弃了以妖魔攻打昙沙的念头。
早朝之后,凌霄回到宫殿。青邪兀骨从外面匆匆赶来:“王兄,我问你一事。”
“何事?”
“你初来幽都之时,是不是和一只巨熊魔发生过冲突?”
凌霄想起此事,点了点头:“怎么了?”
“那熊魔,现在已被北冥王绑在囚车上,送到校场来了。”
凌霄一愣,这北冥王怎么也学会溜须拍马这一套了。不过,那巨熊妖魔力能扛山,若带在身边做个护卫,倒也可行。
当即走出宫殿,来到校场,只见那大黑熊被锁在囚笼里昏昏欲睡。
凌霄上前,侍卫一鞭子将他打醒。
黑熊睁眼,一看是凌霄,愣了一愣:“你是……”
侍卫又抽了他一鞭子:“不得无礼,他是我们大王。”
黑熊一惊:“你是大王,老熊和你在北冥打过一架,你本事好厉害,我老熊服你。”
凌霄一笑:“熊霸天,我要用你做个护卫,你可愿意?”
熊霸天一听,连连点头:“能做你的护卫,是老熊的荣幸。”
凌霄道:“你若同意,就要向九幽大神发个毒誓,众生不得背叛我。”幽都妖魔,以太古妖门之中的九幽为神,将之视为信仰。
熊霸天举起巨掌,对天发誓:“九幽大神在上,熊霸天甘愿给大王做侍卫,若有背叛,被九幽冥火烧成灰烬。”
凌霄这才命令打开囚车,放出熊霸天。自在,熊霸天常随凌霄,幽都众人称其为熊护卫。
经过数日集结,十八万大军排列于祭天台下誓师,凌霄宣完誓词,剑指北漠,开始了幽都大军的征伐之路。
天都府玉衡宫
铁头睁开眼睛,只觉周身痛楚。此时自己躺在床上,只见头顶雕梁画栋,那屋子尽显大气豪华,简直比寒山寺的大雄宝殿还要漂亮。
他只记得那时被太古尸王打成重伤,被师傅抛出南阳,之后被人迷晕,就人事不省。
过不多时,只见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
铁头也不管她是谁,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食盒,几乎流出哈喇子:“吃的是给俺么?”
那侍女笑了笑:“当然是给你的。”
铁头也不客气,夺过食盒,狼吞虎咽吃了起来。那盒中虽尽是素菜,但样样精致,美味无比。
铁头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
那侍女笑道:“小师傅吃饱了么?”
铁头皱了皱眉:“没有肉,俺只能半饱。”
侍女有些惊骇:“小师傅是和尚,也吃肉?”
铁头笑道:“酒肉酒肉,和尚等候……”意思是,有肉的话你去拿来。
侍女并没有去,咋舌道:“你不怕佛祖责罚么?”
铁头道:“佛祖说众生平等,众生苦俺也苦,众生笑俺也笑,众生吃肉,俺也吃肉。”
侍女笑了笑,收拾食盒走了出去。
须臾,只听一个细腻委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好个臭不要脸的酒肉和尚。”
铁头听她声音,似有些耳熟。
房门打开。
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踏进门来,她身穿一身鹅黄色长裙,胸挺臀翘,肌肤如雪,她那一双汪汪大眼如秋水涟漪,明媚无比。
铁头盯着她看了许久,那少女顿时被他看得脸颊通红,嗔怒:“贼和尚忒的无礼。”
“哎呀!”铁头回过神,惊得大叫一声,猛地钻进了床底。
那少女有些错愕,继而心下大怒:“你做什么钻床底去?给我出来。”
铁头躲在下面瑟瑟发抖:“俺不出来,俺不想再去阿鼻地狱。”
少女气得跺脚,阿鼻地狱,那是鬼去的地方,这贼和尚拐着弯骂自己长得像鬼呢。
“你再不出来,我可把床烧了”少女拿出火种,点了火苗。
“烧死俺,俺也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