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边再战,剑光中两道青衫身影不断变化。
赵承远和阮卿然的剑法一脉相承,他们对彼此的武功也都是了如指掌。
此刻,阮卿然只是遵循本心,规规矩矩地依照本派的武功出招。赵承远亦是招式严谨,密不透风。
烈日当空,将层层光晕洒在两人之间,细密无痕。
看着逆光中的俊朗脸庞,阮卿然一时恍惚,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岭南的后山——
在那里,他们一起习武练剑,再一起偷懒,藏在大树后捕杀野兔……
他们一起去偷采野果,她笨到崴伤了脚,是他背她回家……
还有那日,他们被突然而至的大雨淋透,躲在山洞里,嘲笑对方的傻样子……
一道凌厉的剑气迎面劈来,打断了阮卿然的思绪,
她侧身躲避的同时,出招也变。无意识间的招式,变得犀利诡谲,不过几招之后,赵承远竟有些应接不暇。
阮卿然暗道不好,自己怎么可以用萧隐传授于她的招式与师兄过招呢!
她定了定心神,再出剑时,威力锐减。
赵承远却是步步逼近,压着阮卿然只有招架之势,没有反击之力。又过了几招,赵承远一剑斜刺,阮卿然侧身避让,而赵承远不过是虚晃一招,剑势于半空中回撤,转攻另一方。
好熟悉的招式啊!他们练剑时不就是这般过招的吗?
阮卿然想起了在岭南时的点点滴滴——
迎着对方的攻势,不过几招,赵承远上下两路剑招连贯,阮卿然便再无还手之力,赵承远的长剑抵在她的左颈边,笑道:“师妹,你又输了!”
曾经的一幕再度上演,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两个人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而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阮卿然只觉得空落落的心底,似又被什么填满了。
但眼里的怅然若失是骗不了人的,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抱拳看向赵承远,正不知如何开口时,却听一道豪迈之声响彻全场。
“好!果然英雄出少年,赵师侄的剑法进步飞快啊。”说话的是江陵派掌门陈立农。
“确实,不只是赵师侄的剑法了得,就连他这师妹的剑法也是如此出众。”华阳派张常荣附和道。
“赵掌门教导有方啊,令公子不仅武功高强还知进退,贵派有今日佳绩,乃实至名归。”陈掌门抱拳向赵世安道。
此人虽脾气暴躁,但性情耿直,向来藏不住事,他此番直言,向岭南派道贺不假,斥责苗学英的卑劣言行也是真。
苗学英岂会听不出他明扬暗贬,心里暗骂道:这几个迂腐的老东西,如此食古不化,何日能成大业!
赵世安敛了神色,惶恐起身,拱手向诸位掌门回敬谢礼。两位掌门不过是平心而论,他听着却是万分惭愧。
大局已定,霍山派即刻宣布了最终的比武结果。
掌门范敬堂向来处事公正,从不护短。而刚刚赵承远的表现,他也都看在眼里,对这个未来的女婿,他始终是寄予厚望的。
从擂台上下来的赵承远,被岭南派弟子围在中间,欢笑声道贺声此起彼伏,淹没了杵在一旁的阮卿然。
她也在替师门开心,更替赵承远开心,只是无人能解她心底的失意。
庆功晚膳,定于戌时开始。
苗学英对比武之事始终耿耿于怀,便谢绝了霍山派的款待,率领玉翎山庄的弟子即刻起程,范敬堂知道他傲慢的性子,也不再挽留,只是向其父苗庄主代行问好。
苗学英路过阮卿然身边时,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臭丫头,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让你知道小爷我的厉害!
阮卿然转身,避开苗学英的同时,看到了不远处的范亦亭。
范亦亭也正往这边瞧着,阮卿然便走了过去。
阮卿然道:“范师兄,你若是不忙,可否借一步说话。”范亦亭见父亲正着招待宾客,顾不上其他,便与阮卿然去了后殿。
“师兄,今日多谢你出手相让,要不然我也赢不了苗师兄。”
阮卿然微微欠身,她只说苗学英却不提赵承远。
“一场胜负,不足为念。师妹不必介怀。”
范亦亭说的轻松,对待成败他却是不甚在意,只是范敬堂那里,他却真的没法交代。他看着阮卿然,有很多话想问,只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阮卿然道:“今日比武,我使的剑法的确是有人暗中指点,那个人就是萧隐。”
“萧隐?”范亦亭不解地问:“萧隐是何人?”
“就是偷我玉佩的那个人。”阮卿然道。
“是他!”范亦亭没想到竟然会是那个人!
“嗯,他说只要我能赢了三派,他便会还我玉佩。”阮卿然便将其中的细节向范亦亭一一道来。
“原来是这样。”范亦亭暗道:难怪他在阮卿然身上看到了那么强烈的求胜欲,原来她是有苦衷的。
“想不到他竟会我五派的武功。”范亦亭沉吟道。
这个萧隐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若非他武功造诣斐然,又怎能在这短短几日的时间里,便能助卿然剑法大成?
范亦亭思忖之际,听阮卿然又道:“他不仅会我们五派的武功,对唐门的武功也十分熟悉。”
“唐门?”范亦亭心中更是疑惑,这个萧隐到底是什么人?他不仅行事神秘难测,就连武功也是亦正亦邪。
“嗯,苗师兄用的便是唐门的武功。”阮卿然道。
“原来如此!”范亦亭追问道:“那个萧隐早就知道了?”
他虽未见识过唐门的武功,却也知道唐门的可怕。现在回想起阮卿然和苗学英交手的一幕幕,他仍替她捏了把冷汗。当时他若知道此中的隐情,定不会让她只身犯险。
“他和解前辈应该都看出来了,所以,解前辈才会指点了我一些对付苗师兄的剑法。”阮卿然如实道。
“解前辈也与他一起?”范亦亭道:“那震飞苗师兄长剑的掌力,也是那个萧隐所为?”
当时他就站在解重楼的旁边,他没有看到解老头出手,那出手之人除了萧隐还能是谁?
“应该是吧,我没看到他。”阮卿然道。
范亦亭闻言,又是一阵沉默,那个萧隐到底想干什么?
击退苗学英,等于给岭南派铲除最后一道障碍,他是在帮岭南派?
他为什么要帮岭南派?还是——
范亦亭忍不住看向阮卿然,还是,只是为了她!
“师兄,你怎么了?”见他神色有异,阮卿然忍不住问。
“没事。”范亦亭道:“现在比武也结束了,萧隐有没有把玉佩还你?”
阮卿然摇摇头:“没有,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找到他应该不难,我们可以去问解前辈,他们既然相熟,应该知道他的落脚处。”范亦亭道。
阮卿然迫切道:“那我现在就去问解前辈。”
说话间,就见外墙高出有一人影闪过,与此同时,一柄飞刀向他们飞来,范亦亭侧身,将阮卿然护在身后,徒手接下飞刀。
飞镖狭小而细长,刀尖上还插着一张纸条。显然,刚才那人只是传信,无意伤人。
范亦亭把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道:来后山破庙,玉佩奉还,另有要事相告。字迹遒劲飘逸,虽未署名,但也不难猜出是出自何人之手。
“他有什么要事相告呢?”阮卿然忍不住问。
范亦亭也有此疑问,便道:“现在离戌时还有半个时辰,我们不妨去会会他。”
“嗯。”阮卿然道。
范亦亭对后山的地形十分熟悉,很快就找到了那间破庙。
破庙外仍是凌乱不堪,但庙内却已被人打扫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