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俩火急火燎地从林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
弗利兹坐在个树桩子上,气喘吁吁地问道:“往北走上一段不就是伐木工营地吗?咱们是把柴火先放那还是带回作坊去?”
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背上柴火分量异常的足,沉死个人了,但现在还不能停。
我喘着粗气说道:“再坚持一下吧,放这营地里,我怕那群砍树的野小子给咱们使坏。”
弗利兹叹口气,用力站了起来。
“走,跟我兜个圈子从南边回去,省得有人找咱们麻烦。”
这一路上黑灯瞎火的,连个月亮都没有,我俩还没带火把,只能凭记忆摸索着前行。
有时候会远远地看见跳动的火光,就知道那肯定是个巡夜的,只能先找个树丛躲上一会。
“真倒霉,今天哪来的这么多巡夜人?”
虽说我跟弗利兹这次做的事是拉德季大人的吩咐,但是宵禁期间走夜路还不点火把,我们俩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弗利兹嘟囔一句:“会不会是因为之前银矿被盗的事?”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天知道是啥事。快,巡夜人过去了,我们走。”
躲过了那些巡逻的守夜人,好不容易快走到斯卡里茨正南面的磨坊,离目的地铸币作坊已经不远了,可弗利兹却在这时候撂挑子。
“我一步都走不动了。”弗利兹把背上的担子一扔,仰面躺在了地上。
“你、你小子快起来,没多远了!”说实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我也没力气了,可要是把东西扔这,那算什么事啊。
弗利兹一言不发,躺在地上装死,活像个村里的泼妇。
我叫不动他,也只好先坐地上休息一下。
过了一会,弗利兹开口了:“马修,要不你去村子里叫人过来帮忙?”
“去叫谁?马蒂亚斯?他家离这有多远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叫亨利?这个点他肯定睡了,这几天他们家要给领主打造一把宝剑的,而且你忘了明晚斯卡里茨还有舞会吗?”
“哎呀,那可咋办?”
弗利兹那个木头脑袋遇到个难事就停转。
我低头想了一下:“这样吧,磨坊主的小儿子塞穆尔最近跟我关系处得还可以,我俩之前一块钓过几次鱼。咱们先把东西放他那,明个一早再去取。”
“这主意不错,走,我跟你一块去。”
我不想让弗利兹去,动静太大了:“你先在这藏起来看着柴火,我去跟塞穆尔悄悄说一声,我可不想惊动磨坊主那个老头子。”
我轻手轻脚地靠近磨坊,撸起袖子,从后院的矮墙处翻了进去。
运气真不错,那条叫叮叮的狗居然没叫唤?心里这样想着,低着头、贴着墙,慢慢走到了磨坊的谷仓大门那。
塞穆尔之前跟我聊过:说他老爸太偏心了,天天晚上让他睡谷仓。
我这边刚进去,随后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吓得我赶紧躲了起来。
可是刚躲下我心里就泛起了嘀咕:奇怪?这么晚了磨坊这怎么会有人呢?会不会是我听错了?难不成是闹鬼了!
不等我继续胡思乱想,借着谷仓内门口昏暗的灯光,我透过墙缝看见两个黑影出现在院子里,在那窃窃私语着。
虽然他们藏在黑暗中而且压低着声音,但也架不住我就躲在隔壁,一墙之隔,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儿子,你确定这是最后一袋吗?”这声音听起来像是磨坊主的。
“确定是最后一袋了,我走之前还特意检查了一遍矿洞,确定没剩下的。”
听声音他应该就是斯蒂伯了,磨坊主的大儿子。
他俩说的这几句话激起了我的兴趣,我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明天你去跟拉波塔做个了结,让他以后别来了,这桩买卖干不下去了。”
“行,那咱把东西搬进去。”话音刚落,一阵响声从那边传来。
听起来,那袋子里装的应该是些石头之类的东西。
好死不死的,一个巡夜人正好从磨坊门口过,听到这声响动停下了脚步,大喊一声:“谁?谁在那?”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不敢出声,心里祈祷着他不会进来谷仓里搜。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一声救命的猫叫从外面传来。
“哪来的死猫。”巡夜人咒骂一句,离开了磨坊。
院子里的俩人吓得失魂落魄,赶忙趁机逃回屋里。
我镇定下情绪,等外面没动静了才赶紧逃出磨坊,沿着原路返回。
“弗利兹?”我在那摸黑轻声喊道:“你藏哪了?”
“来了,来了。”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我能感觉到他就是弗利兹。
“带上东西,咱们回作坊。”
“嗯?刚才你那边出啥事了?”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等回去了我再跟你细说。”
我俩鼓起精神,凭着记忆终于回到了作坊。放好柴火后,弗利兹摔到稻草堆里:“啊!这比国王的天鹅绒大床都舒服!”
“你能不能小声点?!”我探着头往院子里望,生怕有人被吵醒了。
“你也太疑神疑鬼了,那帮子工人睡觉跟死猪一样,谁能吵得醒。”
我关上虚掩的门:“你说得对,我确实有点多疑了。”
弗利兹坐起身来,点上一盏油灯:“刚才在磨坊里出啥事了?”
我把整个过程仔细说了一遍,最后还特地提到了那一声救命的猫叫。
“哈,你不会真以为那是猫吧?那是我发出的声音。”
“你发出的?你还会学猫叫啊?”我感到惊奇不已,弗利兹从来没跟我讲过这事。
“切,我会的可多了。当时我听见巡夜人的喊声,急中生智叫一声,没想到真帮上忙了。”
我笑了笑:“确实帮了大忙了,算我欠你小子一个人情。”
弗利兹摆了摆手:“咱兄弟俩还在乎这个?不过,话说磨坊里的人半夜不睡觉在那干嘛呢?”
“猜不出来。”
“还有今天下午那个万尼克,我总觉得他跟德国佬的狗儿子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弗利兹看起来一脸认真。
“可能吧。”我现在又困又累,已经不想去关心这些破事了。
弗利兹看我打着哈欠,便吹灭了灯,又躺了回去:“今天可真是精彩啊。”
“嗯嗯,”我随口应几声,很快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