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辽的确是来救人的，而且除了他，还有一支战斗小队，在名为‘老周’的家伙带领下，前来执行任务。
然而奇怪的是，除了‘老周’以外的人，孙辽则是语焉不详，连统共来了多少人都不清楚。
这让莫鱼很是失望，本以为对方知道得更多，没想到双方半斤八两，都是一问三不知的类型。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莫鱼终于想起来，在这片森林中，所必须做的事情。
“……救人。”莫鱼念叨了一声，倚着树干松懈下来。
孙辽以为是在问他，在对面一个劲地点头，“没错没错，大家都是同行，都是过来救人的，话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道，大概很久了。”莫鱼微微摇头，他能找到最久远的记忆，便是从树下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这……”孙辽一时语塞，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探着身子问：“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不是来救人的吗？”
莫鱼两手一摊，歉笑道：“忘了。”
“不是，手册上都写明了：自身安全大于一切。”孙辽挥舞着手指头，满脸的不敢置信：“哪儿有为了救人，反而把自己搭进去的？”
“莫鱼，你的队友呢？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不过来看看？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吧？”
“还有，刚刚一路上，我都没看见什么活物，而且这么大的森林，连草都不长，泥地比我家地板都干净……”
“你该不会和我一样，也跟队友失散了？或者说结果更坏，只剩你一个人了？哈哈，应该不可能……吧？”
絮叨声中，孙辽得出了正确结论。
莫鱼并没有什么队友，他独自经历数千个昼夜，如幽魂般徘徊在林海中，逐渐忘却一切，却从未选择离开。
“我一个人很久了。”莫鱼语气平淡，朝着眼前就算坐直了，也矮一头的少年说：“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不对，是第一个生命。”
孙辽颤抖着身子，不知联想到了什么，沮丧着脸低声抱怨：“早知道这么危险，打死我都不出院，美女医生又漂亮，护士小姐姐那么好看，非要下来救人，救个锤子哦……”
莫鱼倚着树干，耐心地听着抱怨声停歇，才开口劝道：“别想那些了，我们就在这儿歇息，等天亮了再走。”
“为什么要等天亮？走，现在就走。”孙辽‘唰’的一声起身，还不忘挥手示意。
“天黑了。”莫鱼提醒道。
“小事，我能看见。”孙辽脸上不见了阴霾，手指拉开眼皮，兴奋地喊：“正好试试我的眼睛，能防水，能夜视，还能自动修理，可惜和攻击模块不兼容，不然我就能射激光了！”
“我也能看见。”莫鱼只听懂了前半句，实在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又不能理解后面的话，只好临时改口：“呃，我是说一会儿会起雾。”
“雾？”孙辽怔住了。
“晚上林子会起雾，再等一会儿，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莫鱼边解释，边调整姿势，“你最好找个地方，看不见前方的大雾里，乱跑肯定会出事，还是躺下来比较舒服。”
两人闲聊的这会工夫，森林快被黑暗所笼罩，不等太阳彻底黯淡，席卷森林的薄雾，已经开始汇聚。
大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莫鱼独自经历了无数次，对这番景色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这一次，光芒似乎来得有些……早。
“这是？”莫鱼瞪大了眼睛，只见空间缓缓裂开，其内光芒无比柔和。
“哎？你说什么？”孙辽半个身子都钻了进去，因而声音沉闷无比，看起来内部空间似乎大得惊人。
莫鱼绕着裂缝转了几圈，等到孙辽从里面出来，立马凑了上去，“怎么做到的？”
“什么做什么？”孙辽还没反应过来，只将手里的东西塞了过去，“喏。”
莫鱼捧着衣服，依旧探着脑袋，试图瞄向那个奇特的空间裂缝，“这个是怎么办到的？”
“空间仓库，身份证的附带功能，你不知道？”孙辽抱着一大堆东西，诧异地皱着眉毛。
“空间仓库？身份证？”莫鱼又听到了新名词。
“不是吧，这你都不知道？你总不会连身份证都没有吧？”
“呃……那是什么？”
“是每个人……算了，这个话题一会儿再聊，我把帐篷搭起来先，你先把这身乞丐布条给换了。”
“哦。”
莫鱼应了声，强忍着好奇心，回到原来的位置，换上明显小一号的黑色休闲装，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
他倒是想过帮忙，不过被孙辽给拒绝了，理由也很充分：这种小事有他就够了。
莫鱼只能跟往常一样，呆呆地倚着大树，看着孙辽从空间裂隙中，摸出各式各样的玩意，一步一步搭起帐篷。
十几分钟后，两人围着木桌，身下是厚厚的毛毯，桌上摆着一指多宽的碗形火炉，黑暗被厚实布料阻隔，在窗外徘徊。
莫鱼趴在桌子上，呆呆地瞪着眼睛，凭空燃烧的火焰，如同满心的好奇。
如果不是亲手触碰，莫鱼甚至以为这是幻觉，好比曾经看到过的景象那样，只要睡醒了就会恢复原状。
“喂，别发呆了，挪一下，盘子放你那儿。”孙辽喊道。
“哎？”莫鱼回过神来，不知所措地挺直腰，直接撞上了扑面而来的香气。
不知何时，桌子上放上了十几种烤肉，垒起来的糕点摆在缝隙中，连火炉上都架上了一口小锅。
“这……”莫鱼耸动着鼻头，香味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毕竟这片林子里，可没有任何能称为‘食物’的东西，就连树皮都有一股子腐败味，比咬不烂的泥土还难吃，但凡智商正常的生物，都不可能下嘴。
“来！”孙辽捡起桌下玻璃瓶，大拇指弹掉瓶盖，递了上去。
“这又是什么？”莫鱼晃了晃瓶子，青紫色的液体散发出清香。
“特产果汁，我喝过，非常好喝。”孙辽挑起大拇指，对碰了下瓶子，仰头一口气喝完。
“……确实好喝。”莫鱼舔着嘴唇，不过比起浸透心脾的甘甜，他更在意那件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似乎很享受他的目光，尽管孙辽拼命压制内心，高抬肩膀压的脖子几近消失，嘴巴都快咧到了后脑勺，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只见他把手藏到桌下，突然伸出凌空一划，红光闪过，空间如同水面般被割裂，徐徐朝四周扩散。
还未等裂缝如口袋般张开，他便反向划出红芒，空间缝隙遂缓缓闭合。
这次莫鱼看得一清二楚，刚刚打破空间的，是一头正在咆哮的金色狮子，撕裂空间的光芒，正是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
“怎么样，刚出医院的时候领……咳咳。”孙辽说着就按住胸口连连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接着说：“每个人都有，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有。”
“我也有？”莫鱼握着肉骨头，愣愣地回了句。
无论他怎么回忆，和这个东西有关的记忆，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嗯，不过你的身份证大概不长这样，造型可以自己设计的。”孙辽捏着戒指，补充道：“船上的所有功能都需要它，没它几乎是寸步难行。”
莫鱼点头将嘴中肉咽下去，极其认真地问：“我真的没有这个……东西的记忆，你能讲得再详细一点吗？或许我能想起来。”
孙辽把玩着戒指沉思片刻，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按着桌角惊呼：“我的天，你不会失忆了吧？！”
“哈？失忆？”
“连身份证都不认识，八成就是这样，你个黑户先别反对，听我给你解释……”
雄浑有力的声音穿透帐篷，随落叶坠地，被大雾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