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环历335年，6月2日，天气晴朗。
女房东平娜的侄女黎贝卡造访，这位蒙学老师没有如约而至，推迟了一天。
梅林并不介意，打开房门，视线侧过平娜，看到后方的黎贝卡，神色一呆。
这哪里是老师，这分明就是个少女！
亭亭玉立，一米七的个头，有着栗色长发，肤色犹如牛乳一般白皙，眸光泛着晴朗天空的色彩，鼻尖和两腮点缀几枚雀斑，稚嫩的面孔，仿佛一掐就会出水。
她应该只有十五六岁，甚至可能跟艾维斯相仿。
这么年轻，能当老师吗？
不过，他早该想到的。
平娜三十几岁，侄女必定大不到哪儿去。
“黎贝卡小姐，平娜女士，请进。”他的声音故作老成，但配合上沉稳的步伐和心理年龄，并不显得突兀，见过他的人，都不会把他当成小屁孩。
少女年纪虽小，但胆子可不小，一点也不怕梅林的身份，进屋之后，立刻就伸手要跟他握一下。
平娜连忙压下侄女的手，笑嘻嘻的说：“梅林先生，您是现在就开始上课，还是等用过午饭？”
梅林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空间不大的小屋，然后自己坐在床上：“现在就开始吧！”
黎贝卡轻咳一声，将一本教材铺开，然后看向平娜：“婶婶，您先下楼去吧！”
“我下楼？我看着不行吗？这会儿又没事。”
显然，平娜有些担心自家侄女跟尸体作坊的学徒独处一室。
梅林却是不介意：“无妨，平娜女士可以旁观。黎贝卡小姐，我们这就开始吧？”
蒙学教育，对于他这个年纪段的人来说，根本没必要，但他偏偏又不认识字，只能从最基础的拼写和音标学起。
黎贝卡先把音标的基础规则讲了一遍，然后说：“我读一遍，麻烦梅林先生也跟着读一遍，要读准。啊——！哦——！鹅——……”
少女的嗓音清脆悦耳，发音也很标准。
如果放在穿越前，学音标，对于梅林来说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但现在，他具备巫师天赋，精神力异于常人，对于身体的掌控程度极高。
黎贝卡读什么，他总能一模一样的复述出来，并且牢牢记住，没有丝毫难度。
“很好，我们再来一次……”
“不必了，我都记住了，开始下一个环节吧！”为了提高效率，他直接打断黎贝卡。
老师还没开口，旁观的平娜先插上了嘴：“梅林先生，学习要多巩固一下，不然您的钱花了，又什么都没学到，可别怪我侄女教的不好。”
梅林轻轻一笑，笑的很闲适，但配合惨白的面孔，就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无妨，我自己心里有数。黎贝卡小姐，请继续。”
黎贝卡轻咬唇瓣，颇为固执的将教材翻到第一页：“梅林先生，您既然记住了，那就请重头至尾再读一遍。”
梅林无奈，只能读了一遍。
“您以前学过音标？”
“这不重要，继续下一个环节吧！什么时候教完了，黎贝卡小姐和平娜女士也能忙自己的事情。”
巫师的记忆力，远超常人，可以过目不忘。
梅林不是正式巫师，但他的精神力比艾维斯要强大很多，记忆力自然也强很多。
心无旁骛，读上一遍就记住，并不算难事。
音标只花了几分钟，接下来是常见词汇，词汇积累一定数目之后，学习短语，句式，语法结构等等。
梅林有两世阅历和超强的记忆力，这些都没有丝毫难度。
仅仅一个上午，他就将一本蒙学书背诵下来。
黎贝卡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梅林先生，您真的是……真的是太神奇了！”
她知道只有具备巫师天赋的人才能在尸体作坊工作，而巫师天赋能够赋予人不同寻常的智慧。
也许这位梅林先生具备的超强记忆力，便是源自巫师天赋吧？
可是，他既然这样聪明，为何到现在才读书启蒙？
梅林喝了一口平娜泡的茶水，继续看向黎贝卡：“黎贝卡小姐，您还带了其他的教材吗？”
“这，我的确带了，您确定不休息一下？”
“休息？奥，已经到正午了是吗？黎贝卡女士先去休息，下午两点再过来。”
这一上午的语言学习成果，比之前一个月还要好。
如果再多几本教材，按照黎贝卡的方法，初步掌握绯焰帝国的官方语言，三五日时间就够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第五日，梅林读完了绯焰帝国的蒙学语言课。
黎贝卡给他一本词典：“梅林先生，您现在只需要慢慢积累词汇量。这本词典，我就送给您……”
“梅林先生，词典价格另算，两枚银币！”平娜一把夺过词典，放在床铺一角。
梅林并不介意，他取出两枚银币，放在词典上：“黎贝卡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明天开始教授我书法，纸张笔墨算我的。”
会认字，还要会写字。
梅林并不缺时间，能够写得一手好字，是他穿越前最大的愿望。
可惜那个时候缺乏毅力，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倒是可以遂愿了。
每天上午，黎贝卡会来教他一个小时的书法，一个小时的词汇课，下午，梅林则会研究从DC区书店买来的巫师学徒课本。
比如最近买的两本——
《基础改造学：魔动器械钟表篇》，《基础炼金学：融魔与淬火篇》。
他最想购买的冥想术，书店却是没得出售。
两本学徒课本不涉及任何魔法，全都是基础知识，要一点一点啃。
梅林熟知的钟表和淬火，都是依靠物理定律来实现，但这个世界不是，它们依靠的都是魔力。
没有巫师天赋和魔力，学了这些知识，作用也不大，甚至会把人引入歧途。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明明存在巫师，普通人的科技水平却极为落后。
魔力既是巫师的利器，也是制约自然科学发展的阻力。
魔力驱动钟表，魔力给刀剑淬火，都比直接利用物理或者化学定律要稳定可靠。
但也有一个致命缺陷——需要不停供给魔力。
一旦魔力耗尽，物体因为魔力产生的各种功效就会被打回原形。
这个问题，可以用魔石来解决。
而以魔石驱动魔动器械，已经不属于学徒教程，书店购买不到，需要同其他巫师进行等价交换。
梅林缩在蒲公英旅社，上午学习语言书法，下午研习学徒课程，晚上冥想。
时间一晃，就过去两个月。
“黎贝卡小姐，感谢你这两个月孜孜不倦的教诲，我将受益终生！”梅林弯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达者为师，不分年龄，他是真心感谢。
黎贝卡连忙摆手：“梅林先生言重了，我这点学识，上不得台面。”
告别婶侄二人，梅林回到小屋，继续研读学徒课程。
他买了一堆书，五枚金币已经花的只剩一枚。
不过，这段时间的收获也极大。
他学会了如何感知魔力，如何计算巫师等级，如何衡量自身魔力恢复情况，如何以魔力调理五脏六腑……
学习知识，是有快感的。
本质上，每个人都喜欢学习。
区别在于，有的人从一而终，有的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拥有过目不忘，神思如电的思维能力，学习动力自然很足，效率也高。
如果学什么学不会，记什么记不住，肯定就不会有太多学下去的动力。
梅林就是这样。
一学就会，他就有瘾。
一学就废，他就恼羞成怒。
穿越前，他不是天才。
但现在，他的确是天才。
他现在的精神力大概相当于五级见习巫师，这足以让他过目不忘神思如电。
但他的魔力却只有两级学徒的水准，与精神力相差十三个等级！
两级学徒魔力，还是这几个月不断冥想的结果，在那之前，连一级都没有。
魔力扩散的波动，可以被其他巫师或者魔法道具感知，精神力则不能。
除非巫师刻意爆发自身的精神力。
这也是为什么山德鲁与丽莎对于梅林高达五级见习巫师的精神力并不奇怪。
梅林从未对外爆发过自身的精神力，他们根本就觉察不到。
在学徒阶段，魔力等级就相当于实力等级。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梅林此时就是两级学徒了。
绯焰帝国官方承认的巫师等级，是需要去当地的权威巫师机构考核，并非魔力或者精神力达到了就直接获得头衔。
巫师头衔有很多好处。
见习巫师可以去巫师学院挂名，任教。
即使什么也不做，每个月也能拿一枚金币的俸禄。
四级见习巫师，可以获得帝国三等男爵头衔。
七级见习巫师，可以获得帝国二等男爵头衔。
如果成为正式巫师，甚至能获得帝国一等男爵头衔。
三等二等爵位是终身制，一等爵可世袭。
血荆棘城的巫师权威机构就是巫师学院。
梅林若是去考核，立刻就能成为二级学徒。
但他不能去。
想要获得头衔，必须实名认证，面具肯定要摘下。
艾维斯在巫师学院呆了一年，很多人都认得他。
一旦被认出来，肯定有不少麻烦。
一级巫师学徒的头衔，还不足以处理这些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梅林准备继续苟着。
除开魔法知识的收获之外，梅林对于体内火种源魔方的研究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他把立方体称作魔方，有时也叫它火种。
魔方中的闪电不仅可以赋予金属各种各样的能力，还能让魔力常驻其中，甚至自行恢复魔力。
举个例子——
他利用闪电制造一个以魔力驱动的钟表，如果不将闪电收回，魔力钟表会一直运转。
在表针运转途中，闪电会持续不断的恢复魔力。
速度大概相当于梅林本人常态下的一半。
而闪电能够存储的魔力上限与梅林本人一样。
目前，梅林最长只是让闪电离开魔方一个月。
他不知道时间再长会发生了，后续有机会了，倒是可以试一试。
而召唤闪电的数量，则跟精神力挂钩。
他现在以五级见习巫师的精神力，只能同时召唤两道闪电。
另外，闪电离开魔方之后，魔方本体还会慢慢孕育新的闪电。
只是速度非常缓慢，与精神力和魔力息息相关。
梅林测试过十天。
按照他现在的精神力和魔力，孕育一道闪电，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
这是一个长期实验计划。
梅林波并不打算现在就做。
魔方和闪电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仅次于穿越者身份。
这两个月，他看了二十多本学徒魔法书，没有找到一种巫师天赋，与他此时具备的天赋相吻合。
如无必要，他绝对不会在人前显露闪电。
魔方赋予他的能力，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如果只看表现出来的特性，他的天赋与改造学和炼金学有很多共通之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学习这两门学科下的魔法。
学徒能够学习的魔法，都是依赖自身天赋的魔法。
任何有独立公式的魔法，都需要法环支持。
法环雏形，是见习巫师的标志。
梅林距离见习巫师，八字没一撇，千差万别。
成为大法师的路，还很长，任重道远啊！
他叹息一声，将包好的骑士剑拿上，走出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