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柠夕的第六感是正确的,许怀并没有惨死在贝隆的杀戮中。在两人分别的三个小时里,许怀得到了意外的帮助,在危险关头保住了性命。
拖拉机的前挂尖刀从背后逼近,许怀的体力即将耗尽,那一霎那他甚至已经认命。
贝隆完全杀红了眼,他拉动操纵杆使劲推进,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许怀也只能拼尽全力奔跑,左右迂回着逃窜,尽量拖延时间。
绝对的力量并不是绝对的优势,大拖拉机的缺憾就是不善于转弯变向,许怀左躲右闪并没有让贝隆得逞。
这样的反抗只会更加激怒贝隆,他上次就是被许怀耍得团团转,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轻易溜走。
当贝隆知道玫瑰岛已经被国际刑警视为囊中之物的时候,没有登上玫瑰岛巨轮的遗憾正在消解。
取而代之的是理想的神圣之地被摧毁的崩塌感,这就像信奉阿波罗登月计划已然成功的科学信徒被告知一切只是在摄影棚中完成的一段影片。
许怀这时并不是他的仇人,而是他的出气筒。隐匿于枯草中的许怀也只好认栽,他到现在都想不通贝隆为何如何恨他。
靠双腿来和内燃机竞赛当然不是办法,许怀又找到了丢下的旧式摩托车,好不容易重新发动起来。身后的拖拉机已经举起了前臂,拖着前滚轮上旋转的犁刀,从天而降砸向他。
前苏联的工业水平也不想在危急关头口碑滑落,摩托车还是绝地幸存,成功在贝隆的爪牙下脱逃。如果拖拉机的轮胎再大一圈,估计许怀此时已经血肉模糊来。
许怀一头冷汗还没流过耳垂,身后已是危险重重。拖拉机的巨大齿轮扭转前驱,很快又追了上来。这次贝隆没有选择贸然进攻,而是横冲直撞想要把他直接顶飞。
“怎么没完没了啊!”许怀嘴里嘟囔几句骂语,使劲后拧右手的油门,只管向前。
正在奔命之时,许怀隐约听到几声刺耳的鸟鸣,这沙哑而粗糙的响动可不像普通鸟类一样婉转。紧接着许怀前行的视野里压过一个巨大的黑影,扇动翅膀宛如一个黑天使降临人间。
他还以为是拖拉机追上来又亮出了新招数。不过等他稍稍抬头,才终于看清这黑天使的身姿。
黑棕色的飞羽遮天蔽日,白褐色的羽喙威风凛凛,修长的脖子尽头有一颗凹裸的脑袋,两只犀利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它低空滑翔在许怀的头顶,压迫感十足。更加令许怀意外的是,两只壮硕的爪子中正环抱着一个躯体,那正是昏迷未醒的蓝鸢尾。
这只黑白兀鹫日夜兼程,竟然横穿大洋将蓝鸢尾带到了彼岸。
黑白兀鹫的眼睛死盯着许怀,好似确认好了“收货地址”。只见它双爪一松,将蓝鸢尾的身体垂落下来,接近四五米的半空戛然落下,正朝着摩托车袭来。
“啊!这怪鸟在干什么啊!”许怀惊恐万分。
来不及多考虑,许怀双手脱离摩托车的车把,高高举起去接住蓝鸢尾坠下的身体。霎时间失控的摩托车横甩出十多米,这辆劳苦功高的乌拉尔摩托车彻底报废在了荒草中,浓烟滚滚热浪涌动。
摩托车散架不要紧,许怀的身体也差点报废。接住这兀鹫投来的礼物后,他可没有怀抱美人的快乐。
虽然蓝鸢尾的身体纤瘦苗条,但也有将近八九十斤的重力,接触到蓝鸢尾腰间的刹那,许怀只听到自己骨头撕裂的声音。
许怀紧抱着蓝鸢尾接而飞车跳跃,直摔滚在荒草上。这些备受折磨的枯黄植物,在这时帮了大忙,略带弹性地草坪给他们缓冲的几回。翻滚几圈后虽然全身受伤,但是好在都是皮肉之苦,没有伤及神经。
黑白兀鹫的突然出现也让贝隆猝不及防,巨大的身躯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黑白兀鹫在半空扇动翅膀,忽然调转了方向朝着贝隆正面飞来。贝隆慌不择路,猛打方向,拖拉机一下子也处于失控状态。
“什么鬼东西!快给我让开!”
黑白兀鹫早就收到了蛇麻草的指令,它的任务是要保全蓝鸢尾和许怀或左柠夕顺利见面,毕竟他还要从他们的嘴里套出关键信息,而这突然入局捣乱的贝隆自然成了眼中钉。
这被蛇麻草基因改造过后的黑白兀鹫,不仅仅是体型上的变异,攻击能力的提升幅度更为恐怖。
它的前爪削铁如泥,正面冲击在拖拉机的引擎盖上,瞬间将表面肆虐的面目前非。如果真的朝驾驶室袭击过去,贝隆必然招架不住。
黑白兀鹫的攻击属性已经被点燃,那可不止只给贝隆一个下马威那么简单,它又一个半空回旋过后,这次只朝着贝隆的驾驶位置前方的挡风玻璃冲来。
“该死!”贝隆也尝试到了被人穷追不舍的滋味。他终于舍得将拖拉机的停下,消灭了高亢的引擎声,转而对付这难缠的大鸟。
拖拉机的主人常年在驾驶室里放置一把莫辛纳甘步枪作为猎枪防身,贝隆毫不客气地将七点六二口径的子弹推上了枪膛,朝着迎面而来的兀鹫就是一枪。子弹在前方玻璃上留下一个弹孔后,直穿兀鹫的胸部。
被击中的兀鹫痛苦地哀嚎,顿时失去了飞行的资本。羽毛挣扎了几下没有将身体腾起,而是散落在犁刀的间隙中。
巨大的飞鸟身躯犹如被击落的战斗机,趴落在锋利的前滚轮上,被割得遍体鳞伤。
贝隆跳下拖拉机,继续将枪上膛,刚准备补上几枪。兀鹫长长的脖子缓慢折叠,目光无神的圆睛又复苏了,它凶猛地朝贝隆嘶吼。
贝隆也成了惊弓之鸟,还以为兀鹫要再次袭击他,匆忙地开枪射击。方寸大乱的射击没有准心,只是擦着翅膀的边缘飞向了天空。
黑白兀鹫被无情的弹壳镇住,不再纠缠下去,便托着残躯仓皇翱向天际。
见到大鸟被自己吓退,他再张望四周已不见许怀的身影。
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更何况自己身上被装进了定位器,他还是尽快按方十眠的意思去扎格罗斯山脉找到犰狳的背景才是上策。
于是,贝隆带上一把防身的莫辛纳甘步枪和抢来的盘缠赶紧跑路了。满是血迹的拖拉机不能再开上道路,只能步行逃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