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赵仙儿掀开帘子,露出一张罕见的异常严肃的脸。
倩茹犹豫了片刻,钻进了马车。
她以为赵仙儿要说那几个丫鬟的事。
可是,过了好一阵赵仙儿也没有开口。
马车跑的很快,以致于颠簸的异常厉害。
这速度,去赵仙儿家早到了。
但车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掀开车帘,望外望了几眼,发现外间环境陌生,黑影幢幢,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不安。
“赵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对你一向是掏心掏肺,难道还能害了你不成?”
虽然,经历了桂王府的事,但她本心里还是相信赵仙儿的。
赵仙儿虽然年轻,但有智有谋,能服人,又能驭人。
这样的人,如果成心要害自己,自己必定早就已经在火坑里。
赌着心底的这份信任,倩茹耐着性子坐着。
很快,车就出了南城门。
道上黑漆漆的,车头挂着的灯笼早就在颠簸摇曳中熄灭。
离城越远,倩茹的心里越没有底。
这时,赵仙儿握住了她汗涔涔的手,“你在担心?你以为我会害了你?”
“不,我只是有些怕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车里,她俩互相看不见彼此的神色,但敏锐的赵仙儿还是察觉到了她在说谎。
于是,赵仙儿转了态度,用极为温和的语气消除她心底的顾虑。
“人生在世,为了生存,谁不会在必要的时候耍点儿手段。但我向你保证,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害你。”
这几句话,无疑起到了定心丸般的作用。
已经基于信任上了赵仙儿的马车,现在唯有将信任进行到底。
终于,车停了。
赵仙儿的随身丫鬟瓶儿点燃了灯笼,缓缓地将她俩扶下马车。
荒郊野地,冷风飕飕,草笼子、树林里,时不时地有稀稀疏疏地声音传来。
“好瘆人啊!”
瓶儿嘟囔了一句,瞧着自家主子面如寒铁,赶忙住嘴,乖觉地在前面引路。
走着走着,一座光秃秃的坟丘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墓碑上刻着几个令人揪心的大字:弃妇安氏倩茹之墓。
“哪个混蛋乱立碑!”
倩茹愤懑不已,捡起石头想把碑上的“弃妇”二字划掉,忽然意识到马车自城南而出,这可能是小孤山,自己前世的坟墓。
糟了!反应好像太大了些。
她抬起头看了看赵仙儿主仆,赶忙把石头丢了。
赵仙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倩茹的反应甚合她的心意。
她关切地扶起倩茹,语重心长道:“好妹妹,这不是别人恶意作怪立的墓碑。这是罪侯安行道之女,安倩茹的墓。这地儿白天不方便来,所以我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带你来。”
“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姐姐你和她有交情?”
“她生前是侯府贵女,大名鼎鼎的才女,怎可能与我有交情?不过,她虽然与我没有关系,但却同你利害相关......”
原来,赵仙儿带自己来这里,是想通过自己的前世侯府贵女安倩茹在上官家的遭遇,警醒她不要迷恋上官渊。
不管赵仙儿是否多虑,这番良苦用心都让倩茹十分感动。
只是这婚不是她情愿成的,而是皇帝的赐婚,难以违抗。
但赵仙儿却不觉得退这桩婚很难,“皇上赐婚给你们,却没有让你们即刻成婚,你只需要做一个‘拖’字即可。”
“拖的再久,这婚也是要成的。”
“男人哪里有那么好的耐心?况且,上官老夫人对你们的婚事是决然反对的。而上官渊又是京城出了名的孝子,早晚会向他娘妥协。到时候,再由上官家向皇上陈情,你们的婚约不就自然而然地解除了?”
“真是个好办法啊!可是,怎样的理由才能合情合理地拖延婚期呢?”
“我都替你想好了。你爹去世才一年多,你可以推脱说等三年守孝期满,也可以说等大理寺重审结束,再不成就推脱说接志轩来京城观礼,每一个借口至少都能推迟三五个月,看你怎么用。”
想来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
片刻,赵仙儿令瓶儿将准备好香烛冥纸取来,在坟头插香祭拜。
倩茹又一次被赵仙儿的诚意感动。
从熊熊燃烧的火焰里,倩茹仿佛看到了自己前世在上官家的日子。
白天被上官刘氏及其身边的嬷嬷们吆五喝六,晚上独守空房,连喝一碗药,也要经过上官刘氏的同意。
那样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啊!
可是她顽强地熬了过去,把双唇熬的发白,差点儿就死在了上官家,奄奄一息之时收到了上官渊的休书,然后被抬回了安侯府。
不是因为有这样一次经历,后来她也不会想到用类似的办法逃脱易仲伦的魔掌。
上官渊、上官刘氏,这些都是你们的恶报。
最好,景恒盗挖皇陵的事和你们没有干系。
否则,我一定跟你们不死不休!
想着,想着,她抓了一把冥纸散落在墓碑前,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跟在冥纸一起坠落在地。
赵仙儿关切地替她擦眼泪,宽慰道:“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更好的归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姐姐。”
她一时触景伤情,趴在赵仙儿的肩膀上呜咽痛哭了一阵。
“这一天不会太久!相信我!你现在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很多权贵都愿意娶你做正室夫人,等我回去把他们的身家信息都整理一遍,就送来让你挑,一直挑到你满意为止。”
亲姐姐也很难做到这么好啊!
倩茹感动极了,只是人非草木,一颗满目疮痍的心,不可能因为一桩看起来体面的婚事而痊愈。
于是,她婉拒了赵仙儿的好意。
本是几句发自肺腑的真话,没想到却激怒了赵仙儿,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巴掌。
倩茹惶恐地后退了数步,她简直不敢相信,更不认识眼前这个赵仙儿。
“我苦心为你筹谋至此,没想到你竟然还怀疑我,安倩茹你是不是瞎了眼睛?”
“我没有怀疑你。”
“我怎么对你,难道你心里没数吗?你让一个只相处了不到半年的陌生人住进你家里,整天听她吹耳畔风,说我如何恶毒,如何对不起你。你什么都听到心里去了,连我送给你的丫鬟也退了回来,你真没良心啊......”
诚然赵仙儿对自己极好,可是湘湘也是结拜姐妹啊!
若不是湘湘,她俩怎能安然离开桂王府?
难道不是为了这些情分,她们三个才结拜为金兰姐妹的吗?
算计了别人,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这还是她心里那个重情重义的赵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