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磊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他感觉现在应该是后半夜,因为只有后半夜天空中明月撒下的光辉,才能够使人就算在夜里也能看见较为遥远的事物。
“你醒了。”
老人好似打了个盹,然后察觉杨磊醒过来后往还有些火星的篝火中添了些柴。然后他从背后拿出来一个铜制的旧烟斗,往烟斗锅里加了些烟丝,猛然吸了一口,只是长久不见他吐出烟来。
杨磊也从睡袋中出来坐到篝火旁,呆呆地看着燃烧的火焰。“前辈是来自于本体宗?”
老者并未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这次多谢前辈搭救,只是不知道与我一同考核的那两位同伴怎么样了?”杨磊接着问。
“和朗崖两人先回宗了!”老人抖了抖烟锅,又重新放上新的眼丝,“你这瓜娃子这次闹的动静可大,就连十大凶兽中的那位熊君都引了过来,所以我们要回宗只能是从南边绕过去。能不能与我说说到底发生啥事?那一片极冻之林和这只修为约五万年的暗金恐爪熊的右臂,就算是我这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也是十分好奇。”
杨磊只是把头低下,看也不看旁边的熊掌。
“算了算了,不想说就不说。这次考核因为内部的情报有误,再结合你们上半程的表现就算你们三人通过。所以通过的人回宗过后还有一次集训,集训之后才真真算是本体宗人。”老者说道。
杨磊突然想到什么,“不知道回宗可不可以带家眷?这次去星斗大森林,我家的位置暴露了,所以我想能不能把我母亲和…和小妹一起带去本体宗。”杨磊语气颇为急切。
“按理来说这不符合规矩,但对你嘛!我可以网开一面。但我有一个要求。”老者故意卖了个关子。
“前辈请说,只要我做得到绝不推迟!”
“其实也简单,只需你在考核结束成为正式第子时,坚定不移选我这一脉就行了。”
“可我答应过王山学长,得拜入玉山堂一脉,不知前辈可换一个条件?”
老者诧异看了杨磊一眼,面上露出笑容。“这事你不用担心,因为我是他老子!”
杨磊:“……”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到附近的城镇雇了一辆马车,他的本意是直接用魂力赶路快些,可是老者却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动,杨磊也只好听从安排。
一路上两人交流次数极少,用杨磊的话来说就是老者与烟枪显得更为亲近。车厢中的沉静并不能够压抑住他内心对归家而生出的灼热,有一篇叫做《归去来兮辞》的文章,以前他读起来就极为有感觉,现在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那种情感和行为确实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好像与那个因归家而欣喜若狂的身影重合了。
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自己与其说是对那个院子的期待,不如说是对院中人的期待。母亲怎么样了?小雪儿现在过得好不好?她们看到自己回来又会这样?回欣喜吗?一连串的问题从心中而起,那里燃着一股火焰,只要人在,就永远不会熄灭。
比起老头子,杨磊更喜欢去和赶车的中年人谈天说地,问何时能回家,聊一些家长里短,他很庆幸有个人能做一个倾诉者,能够稍微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想到以后雪儿和芸娘都会在宗门安顿下来,那里又将成为自己的一个小家,家中有自己在意的两个人,他就感觉对集训的恐惧,对未来的茫然都抛到九霄云外。
终于在第二天中午,杨磊再一次回到史莱克城。
“老夫有些老友也好多年未见,这次沾你小子的光。记住明天早上把马车安排好,我会准时到的。”
老者说完话不见答应,再看向那小子时已经挥着手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
杨磊刚回到自己家们口便支愣住了,和对面的一个小泥猴子大眼瞪小眼。
“去哪里把身上弄这么脏,就像一个小泥猴子一样,快进去洗洗,我小时候要是这样非被你奶奶把竹条抽断不可!”杨磊看见杨雪的杨子又气又笑。
“你是谁啊!我可不认识你,快点走哈,我奶奶可在家小心我我叫她出来把你给轰走。”小丫头把脸转到一边去,显然说的是气话。
杨磊只觉得第一次经历这种手,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挠挠那里。
杨雪气这气着,两行泪珠就从小脸上滑落下来。杨磊刚想蹲下来为她擦眼泪,那只杨雪直接不管不顾的冲进了他的胸口,大喊大叫着:“你这个骗子,骗人精,明明说好不久就回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还以为你都把雪儿和奶奶忘记了。”
杨雪一边控诉杨磊一边用绵软无力的小拳头锤着杨磊,杨磊也不反抗,就任她这样发泄了一会儿。
“这次我回来可给你带了个很有趣的礼物。”杨磊故作神秘的说。
“真的!是什么?”杨雪一听有礼物立马眼睛一亮。
“那东西要晚上才好看呢!”
“你不会用烟花来忽悠我吧!”
“不会。杨雪你看你把我的新衣服弄成啥样了,你还偷偷往上面抹泥。哎你别把泥搽我脸上,信不信我教训你了哈!”
“你敢打我我就告诉奶奶!现在我们两个都玩泥了,要被打也一起,哎爸爸你要不把我那份也受了吧!反正看你皮糙肉厚的肯定忍得住疼。”
“原来你打这个主意,看来不教育你不行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哈哈哈!爸爸你别挠我胳肢窝了,哈哈,我以后不敢了!”
……
随着嘎吱一声门打开,芸娘出得门来看见两个人玩闹正欢,脸色突然间就垮了下来。杨磊和杨雪突然间感到氛围不对,在见到芸娘后像两个孩子一样并排站着。
芸娘拉过杨雪就往洗澡的地方而去,杨磊也紧跟着回到小院。
“你在这好好站着,院子刚打扫完,别给我弄脏了。”芸娘说完就拉着小孩子去洗澡了,杨雪临走还给杨磊做了一个鬼脸,杨磊则摆出挠痒痒的架势出来,吓得杨雪脚步都要加快几分。
杨磊感慨道:“真是有了孙女就把儿子忘了,以后日子可能不怎么好过啊!”
院子大致没变,只不过愿子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移栽了一颗大树,秘密麻麻的树叶让阳光根本透不下来留下了一大片阴凉,树底下一大一小摆着两张藤椅,藤椅上分别放着一大一小两柄不知道是什么树的叶子做成的扇子,杨磊不由得想到两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就在这树底下纳凉来,笑容不自禁的爬上他的脸颊,深吸一口气,默默感受那属于家的味道,那种味道语言文字无法表达,硬是要自己确确实实闻一闻,自然就会出现在自己的感官中。
夜晚,夏日里的燥热使房间中根本住不下人,于是树下又添了一张藤椅,一把扇子。
“母亲去那边真的行吗?你在这里住习惯了,我怕那边你一时间适应不下了。”先开口的是杨磊,他边询问边帮怀中抱着一个甜瓜的雪儿扇风。
“不碍事,这不是事先商量好的事。这边的生意已经交给龙城那几个孩子打理,这些日子为了你这个宝贵女儿其实早就放手了,再说没你们的地方,就算是再好又有啥子意思;有你俩在,在受苦受累我也甘愿。”小马屁虫及时的往刚说完的芸娘嘴里喂了一块甜瓜。
杨磊又问杨雪:“你呢,今天不是去跟你那些小伙伴告别,怎么样?”
“不过是去外边历练几年,我鱼龙帮帮主发话,那些帮众又有谁敢有异议。他们商量好明天要给我办一个欢送仪式,我很期待。”杨雪用勺子舀了一勺甜,眼神锐利地递如苦中,小牙齿与勺子碰在一起咯吱咯吱响。
颇有一副女侠风范。但很快就被芸娘的一扇子把那股妖风邪气给压了下去。
“要吃就好好吃,小姑娘家一天天的不知道怎么嫁得出去。”白芸娘一眼锐利盯着杨磊,“你也还敢偷笑,知不知道都是你留下那本小册子惹的祸,看把我原本乖巧的小孙女教成啥样了?”
杨磊连忙转移话题,从怀中掏出来一个丝锦编的小袋子出来,向杨雪摇了摇。
杨雪里面放下手中甜瓜从杨磊手中把袋子接了过去。
“这是你一个叔叔送你的礼物,等有机会你一定要谢谢他。”
杨雪一边点头一边用小手撑开了袋子,突然间出现的小虫振翅声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是杨磊的恶作剧忙把袋子扔到一边去。就在她气呼呼看着杨磊的时候,只见
包括大树在内的整个空间中像是被摆放无数绿色的小星星。杨雪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眼睛直直的盯着。突然她伸出手去,那只最大的萤虫直接飞到她的小手中。
杨磊看着这一幕颇为嫉妒,自己当初伸手时这些小虫子理都不理,再看看对待杨雪的态度,简直气死个人。
“爸爸爸爸,它们有名字吗?”杨雪问。
杨磊想了想道:“好像是叫‘绿姑娘’,这种灵虫用作照明,以后小雪起夜就不怕摔倒了。”
杨雪在院中追着萤虫跑了一会儿,就累倒在芸娘的怀中。
“小桃那里真不用说一声?还有小凤和卿儿那里,小凤那小丫头来了几次,对雪儿可喜欢得紧。”
杨磊解释道:“知道了母亲,我也想去与他们告别,但是一是时间紧,明天就要出发。其次就是史莱克学院那地方她们三人身份又特殊,我也没熟人。我会一人给他们写一封信,母亲就别操心了。”
此日一早杨磊家大门突然响了三下,只见一个小鬼头偷摸着出了门去。杨磊一直跟到后巷,只见约莫有十几个小孩此时都在巷子中,杨雪一走进十几人就像排练好的一般齐声叫:“老大!”
杨雪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是我外出游历,闯荡江湖的日子。待有朝一日我修为有成,定要让整坐城都知道我的名号。”
杨雪这是学上武林盟主了,杨磊扶额不知道怎么把这小丫头教过来。
“老大你走了临街那边的大孩子又要欺负我们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我还想吃你奶奶做的烤鸡腿和葱油饼,老大你别走好不好。”
……
“肃静!肃静!”杨雪叫了两声才控制住局面。“今后就由虎叔家的孩子张豹做代理帮主,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他身材要比所以人都高大魁伟,只是看起来有点憨憨的。
“当然有他还不够,我知道张豹有点老实,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军师,连易这个位置就给你了,别让我失望!”杨雪看向人群中一个穿着补丁衣服,面色因为杨雪的话有些发红。
“我连易定不会辜负帮主栽培,好好守护鱼龙帮。”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说:“凭什么他能当军师?”
杨雪儿手一挥,颇有大将风范。“这个问题问得好,凭什么?就凭虽然连易因家境不好仍然是你们这些人中第一个能将十六计背熟且能应用的人。老帮主说过:‘出生贫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杨磊在一旁苦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为杨雪口中的老帮主。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一定要紧记帮规,团结互助,今天谢谢你们的欢送会,我走了。”杨雪说走就走,就连小孩异口同声的“恭送老大”也没回头。
从此以后,鱼龙帮少了个红衣女侠,多了个鬼谋连易。
少年少女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杨磊刚刚看还有点失落的杨雪,此时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对一路上的新奇事物充满好奇,杨磊终于体会到头都要裂开的感觉。两日后几人来到本体宗,在这里三人将短暂分离。杨磊走进集训的营地,而杨雪和芸娘又住进了一个新的院子,这里将会是三人的新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