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重阳节。
九为阳，六为阴，故称九月九为重阳节。
金秋九月，天高气爽，宜登高，又称登高节。
陆衡登上宁安村附近最高的山——牛角山。
山顶出有一块延伸出来的巨石，漆黑如碳，型如牛角，故名牛角山。
少年陆衡屹立在牛角之上。
秋日将树叶染上了绚丽的色彩，配合着满上的各色的野菊花，相得益彰。
远远望去，自动向西流去，贯穿这片五彩缤纷的天地。
一幅千里江山图。
若是文人墨客少不了吟诗作对。
兴许过于偏远。
读书人不曾到过，自然便无人提诗。
陆衡爷爷早年间倒是在石壁上刻了个“犹”字。
陆衡不知何意，也没敢问。
此情此景，陆衡思绪万千。
他和爷爷相依为命，从小生活在宁安村，父母早亡。
陆衡对他们没有半分印象。
小时候的陆衡很是顽皮，经常惹祸。
每次被爷爷打屁股，可依旧记吃不记打。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明白了爷爷的难处。
开始的为爷爷分担家务、农活。
九月九牛角山之行是爷爷的一个习惯。
爷爷腿脚不便，从今往后这个习惯或许就变成他一个人的了。
想到越发佝偻的爷爷。
少年叹息一声，随后吐出浊气，在牛角之巅盘腿坐下，静气凝神，呼吸吐纳。
一个时辰后。
少年陆衡起身朝山下走去。
重阳节除了登高赏菊之外，还要插茱萸，喝菊花酒，吃菊花糕。
想到菊花糕，少年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些许。
至于菊花酒，那得及冠之后才能喝。
……
村子不大，五六十户。
牛角山在村子东边，从那边进入村子要经过一座石桥。
石桥有些年岁，靠村子那边的桥头有一棵老槐树。
像一个老人守望着这个村落，目送和迎接来来往往的人。
树上有很多藤蔓，延到桥上、河岸边，春天的石桥上因此郁郁葱葱。
当下，只剩下一些个光秃秃的藤蔓。
树荫下，一位老者正在垂钓，仙风道骨，颇有几分得到仙人的样子。
一身灰色长袍，坐在桥头的石墩上，稳如磐石，入了定一般。
这时。
一位身着黑衣黑裤头戴斗笠的中年人在老人站定，他手持长刀，倒是有几分保镖的模样。
老人眼睛盯着鱼竿，淡淡道：“来了？”
嗓音低沉且沙哑。
中年男子道：“杨老好兴致啊。”
“自然，”老者提起鱼竿，鱼没上钩，他神色如常若有所指道：“鱼总是会上钩的。”
男人提醒，“钓鱼人可不止您一个。”
随即眼神撇撇对眼拿着跟棍子绑上鱼线蹲在河边钓鱼的孩童。
孩子时而兴奋，时而惋惜，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老人抚须一笑，“一个孩童而已，小鱼小虾给他就是了。”
“嗯，”男人不在纠缠，继而道：“今天，他们都来了。”
“做好你的事情就是了，”老人呵呵一笑，“天气这般好，为何戴着斗笠啊。”
“因为……”男人顿了顿，“有人家里要下雨了。”
老人不置可否。
两人言谈间桥上走来一位灰衣少年，模样周正。
不高的个子一蹦一跳地走着，消瘦的身型破坏了小桥流水人家的这番景致。
少年手里拿着一把茱萸，看见正一个人蹲在河边的孩子，“小虎，那危险，快上来！”
孩子头也不回道：“我知道了。”
少年又走几步，见到老者，害怕惊扰了水里的鱼。
于是他轻声唤了声“杨爷爷。”
杨爷爷冲他微微点头。
少年一向很有礼貌，村里的人很喜欢这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当然是近两年变得懂事后的他。
有时候还会拿少年小时候做的荒唐事来调侃他。
少年也不在意，毕竟那些都是事实，争辩不得的。
况且对方是长辈，说几句也无妨，就当是回忆美好童年时光了。
陆衡注意到杨爷爷身旁站着的黑衣男子。
面生，佩刀，戴斗笠，江湖人？
他也纳闷那人为什么站在杨爷爷身边，认识？
杨爷爷是村里的郎中，治病救人的本领不小。
对陆衡也颇为照顾，甚至还想收他为徒教他医术。
陆衡也很憧憬着哪天凭借一身高超的医术，行走江湖，治病救人。
但是被自家爷爷拒绝了。
理由都没有，陆衡也不敢问，怕挨板子。
男人看他的眼神，让他莫名心悸。
就像猎人看猎物。
陆衡不敢多做停留。
陆衡家在村南，村子不大的缘故，离石桥这边也不算远，走几步就到了。
少年走后。
男子咧嘴一笑，“是他吧？”
没等老人说话他继续说道：“根骨不错，可惜……”
话音未落，一股汹涌的气势便扑面而来。
汹涌，表面看起来却很是温和，像初秋的风。
速度之快，男人躲闪不及，闷哼一声嗓子一甜。
连忙运气将体内残留气息压住。
老人冷哼一声，“戴斗笠是对的，现在你心里该倾盆大雨了吧？”
男子不敢反驳，眼神中满是疑惑、敬畏和庆幸。
疑惑的是眼前这位灰袍老者为什么会突然出手。
敬畏的是他的实力，连一个眼神都不需要就能够将他打伤的人，其修为可见一斑。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弱者，注定没有话语权。
或者说，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庆幸的是自己没有犯下太大的错，否则的话，他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做你该做的。”
老人看了一眼对岸的孩子，那孩子这时钓到了一只螃蟹，脸上洋溢着笑容。
天真烂漫。
似乎感受到被注视，孩子抬头看向老者。
随即，向老者挥了挥手，给他看自己刚捕获的猎物。
似乎是在炫耀，也是在分享自己的那份喜悦。
“嗯，明白了。”
男子应了一声离去，脚步比来时轻浮了些。
老者轻声呢喃道：“这小子虎头虎脑的，叫人越看越喜欢。”
抬眼望去，河对岸的田地里几个孩子在嬉戏打闹。
身上沾满了泥土也不在意。
比起回家被父母打骂，眼前的这份快乐更加弥足珍贵。
“这种日子还有点享受，不过……唉！”
老者叹息一声，将鱼竿插在岸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