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中年笑着回应。
眼前少年的瞳孔瞬间剧烈震颤，下意识后退半步，无比谨慎地看着自己。
看这样子是在怀疑自己有诈吧？
想着自己怎么可能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按照他的计划，自己应该是被他激怒，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咬牙切齿地接受，为什么这么冷静地同意了呢？
他一定这么想的吧。
还真是个可笑的家伙。
自以为能够把控住局面。
殊不知，他从头到尾都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虫。
今晚的结局从开始已经注定，只是过程会略微有所分别罢了。
毕竟，他可是被那个家伙盯上了。
反正结局不会改变，就陪他玩玩吧。
中年如此想着，带着笑容一步步靠近那少年。
“怎么？明明是你自己提出的要求，我都接受了，可你却不敢回应吗？”
“如果我赢了，你会让我离开吗？”
他试探着发问。
中年男人停在原地，笑而不语。
“你无法承诺吗？”
“我想问问你。就算我口头承诺了，你会相信吗？”
“呵。我只能相信。不是吗？”
少年露出苦涩的笑容。
中年男人点头。
“是啊。那承诺又有什么意义呢？快说说看吧。你想玩什么？”
“……”
眼前的少年再度陷入沉默，迟疑许久，大概最终都没有摸清自己的想法，只能按照原计划行动了吧。
“你认为妖魔比人类高等是吗？”
“是。”
“但是我认为，高等与否是个极其主观，充满偏见的说法，它仅取决于你如何定义高等这个概念。”
哦？
听起来的确挺有道理。
不过，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中年男人一时间有点无法理解。
“所以呢？”
“所以，想要证明妖魔比人类高等，首先要确定的就是高等的定义。”
“的确如此。”
“那我们就用你之前的定义吧。你认为，更加高等的生物更能控制自己的欲望，更能为种族牺牲自己的利益，是这样吗？”
“是。”
“看到那边的台阶了吗？”
“嗯？”
中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到广场边缘有段通往某个园林的高耸阶梯。
“看见了，怎么？”
“我之前在附近徘徊的时候数过，大概，有六十级台阶吧。”
“嗯。那跟游戏有关系吗？”
“有关系。游戏的具体目标就是登上阶梯的顶端，谁先到达，谁就能取胜。”
“哦？那么规则呢？”
中年问道。
总该有规则吧。
如果单纯比较速度未免太过无趣。
对方也不会这么愚蠢地提出个毫无悬念的游戏。
“规则就是，我们分别列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六样东西，可以是某个生物，某些物品，某件事情，甚至某个虚幻的概念。
然后，假设种族的利益与之相关，为了帮助种族，我们不得不逐一将其放弃。”
“哦？有点意思。然后呢。”
“我们每放弃一样东西，就能往上走十级台阶，先到顶端的取胜。
如果我们都无法抵达终点，那么走得远的取胜；如果我们停留在同一级台阶，那么也是率先抵达的取胜。规则很简单，就是这样，可以吗？”
有趣。
不得不承认还挺有趣的。
为种族利益舍弃自身利益，听起来并不困难，但是，有个很大的问题啊……
“会变成竞速的，不是吗？”
“……”
“你没有办法判断我列出来的六样东西是不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也无法判断我是不是真的愿意放弃。最后绝对会变成竞速吧。”
“的确如此。所以要靠自觉……”
“靠自觉吗？”
中年无奈地摇头。
那可真是浪费了这样一个有趣的游戏，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他突然想起些什么，露出一个非常诡异的笑容。
“我不太相信你们人类的自觉，还是依靠强制力吧。”
少年露出不解的神情。
然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胸前就狠狠地挨了一掌，跌跌撞撞地倒退几步，捂着胸口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真是可笑的表情。
如果自己动手是想要杀死他。
他大概已经血肉模糊，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不过，这就是虫子的悲哀吧，只能看着他者的脸色行事。
“看看吧。那是一个古老年代用于审问的魔法符号，如果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并非发自内心……”
“会怎么样？”
“我记得你们人类有个词，是什么来着？好像叫凌迟？就是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地片下来，数千刀才会结束。你会感受到的大概就是那样的痛苦。”
少年看上去并不恐惧。
难道是自己描述得不够具体吗？
中年男人如此想着，继续开口说着。
“再具体些，大概是用沾着盐粒的钝刀来进行凌迟吧。或许比那还要夸张？过去使用的时候，就算再顽固的战士都会在那种痛苦下屈服。”
“嗯。”
咦？
竟然还是没有恐惧吗？
中年男人略微有些疑惑。
原以为他一定会骤然色变呢。
结果，少年非但不觉得惊骇，反倒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你这么做是为了让游戏更有趣吧。那么你自己也该用上这种魔法符号吧。”
“当然。”
中年男人没有犹豫，在自己的手背烙下相同的符号，并且展现给他看。
少年依然不肯罢休。
“我猜，你应该有办法在中途为自己解除限制吧？”
这使他微微一怔。
还真是个谨慎的家伙啊。
“放心吧。一个符号的效果能够持续半个小时，不会多也不会少，我没能力中途将其解除。不是所有生物都像你们人类一样总是想着耍什么手段。”
“呵。”
“归根结底，我不认为在种族利益面前，牺牲自己的利益是什么难事。那大概只是对你们这些劣等种族比较困难吧。”
“那就开始吧。”
少年从背包中取出一本笔记，并且礼貌地朝自己递过来一张纸和一支笔。
“哈。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你们人类连这点信息都记不住吗？”
“人类的个体差异很大。有人甚至能过目不忘，但是也有人就是什么都记不清，需要工具辅助。很遗憾我就是后者。”
少年的回应很冷漠，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那对无神的眼中好像有转瞬即逝的杀意。
大概是错觉吧。
他看上去是个很理智的人类，不太可能做出些可笑选择。
中年跟随眼前的少年前往那个广场边缘的阶梯。
那么，
对自己来说，
最重要的六样东西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