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走了一上午的时间,到达郑家村已是午后,哥哥长生正要出门干农活,突然见到他弟弟回来,欣喜若狂,连忙放下农具忙着招呼,大喊在屋里的嫂子,长嫂如娘,见到连生回家,喜从天降的感受不由得眼眶湿润。
连生和朋友午后到来一定是饿了,慌忙的赶紧洗菜做饭。
乐琪忙说道:“嫂子不用忙,不用太忙。”
扬子的嫂子手脚麻利边干活答应道:“就随便烧点蔬菜吃吃,你们坐着喝杯水,很快的。”夫妻两个很快就烧好了三菜一汤,大米饭。
扬子问起姐姐水荷和妹妹水莲现在好吗,长生忙说道:“你姐姐好的,虽然姐夫也一直做工帮着还债,但是对姐姐是真心的好,从不计较。莲儿还在张家做工,等契约时间到了就不去做工了,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
郑扬很是懊恼自己给家里带来那么多麻烦,还要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妹妹都帮他还债,农户人家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真是害苦家里人了,长生看着扬子脸色悲切自责的模样,连忙说:“连生,只要你在外面平安就好,我们都年轻,债早晚都会还完的。”
这扬子的小侄子在门口张望着屋里陌生的人,不敢进来,乐琪过去逗他,“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我要进来…..”看见乐琪又唱又跳舞的模样,居然把他给哄进来来了,扬子心里无不感慨:这雁儿怎么啥都会,连小孩都会哄。
哥哥说起张家的情况,说这三年来,张家很是收敛,也没像以前那样连家丁都是耀武扬威的,听说张家在京城的宰相亲戚出事了,没了靠山,势头也没了,张家人很是萎靡,也不知道今后世道怎样,对乡邻也都客气起来了。
这话说到了赵构的心坎里,他想起家人,虽然在朝中你争我斗,但是终究一家人在一起,不由得也悲切起来,闷着头一声不响。
晚餐很是丰富,哥哥特意买了一大桌子的菜,嫂子和了面,给他们做当地最为待客之道的食饼筒吃,也请了姐姐姐夫外甥女过来,叫上请假后的水莲,一大桌子的人包食饼筒吃好生热闹。
这乐琪大呼开心极了,这是她在现代的外婆、奶奶经常包给她吃的食物,虽然有些麻烦,但是这个食饼筒是她的最爱,在古代一般都是农家招待贵客的敬客菜。
在古代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吃到食饼筒,古代的外公家却没有这个传统。
赵构从来没吃过这种操作的食物,他拿起一张麦饼皮,摊在手上,伸手去夹菜,然后左手的那块麦饼皮也跟过去,然后,竟然不是把菜包在麦饼皮里,而是通过麦饼皮接住直接就送到了嘴里,那张麦饼皮子成了挡住菜汁留下的碟子了。
这番操作把个乐琪笑得前俯后仰。
扬子见状,也哈哈笑了起来,嫂子连忙给赵构包了一个,紧栋栋地、很是好拿。赵构也笑起接过,一口吃下去,连续又猛吃几口,连连夸赞说:“好点心,好吃。”
这乐琪光顾着笑话赵构,自己却没包好,包了个散的,很不好拿手,扬子取笑她:“以为你有多能干呢,还不是包了散架的。”说着,就把自己刚包好的食饼筒递给乐琪,乐琪拿过就吃,赞道:“嗯,这味道绝不比外婆奶奶们烧的差。”不住的夸赞嫂子好厨艺,菜色咸淡适中,很是好吃。
这顿午饭吃得甚是欢乐,扬子几年没回家了,现在亲人在身边团聚,满心的喜悦形于色,不停的给赵构、姐夫、哥哥这一桌子喝酒的人倒酒,大家边吃边开心的聊天,这阖家团圆的烟火气氛让这农家小院充满了过年般的热闹和谐,欣欣喜悦。
赵构很是喜欢这个安详和谐的生活,能让他忘记所有一切的忧愁和烦闷,此时此刻,他忘记了他是皇帝,忘记了家国仇恨,忘记了曾经所有的过往,和亲人们的生离死别似乎在脑子里淡了……
扬子又如以往一样送妹妹回去,一路上,扬子问妹妹有没有被张家少爷他们一家欺负?妹妹告诉他,刚开始时候确实有刁难她,后来听说张家的靠山做宰相的亲戚也被金兵抓走了,全家惶惶不可终日,寝食不安,对她的态度很有改变。
夜晚月明星稀,乐琪陪着赵构散步,信步走到大湾溪边,大湾溪溪水淙淙、川流不息,似乎是勾起了赵构绵绵的思念亲人之情,呆坐在石头上。
乐琪见状问道:“九兄是思念亲人了吧?”赵构微微一笑:“亲人远在天边,思念也只是心苦。”
乐琪心想:也是,她也思念亲人,思念在现代的亲人们,也更是思念待她如心肝的古代亲人,她的外公外婆,这些天匆忙出走,来不及告知家里,害的外婆更是担心了,好在外公在家里,定能照顾和劝慰外婆宽心。月光微泻,似乎有淡淡的蓝意照在他们愁愁的思绪中。
乐琪猛地想到:“燕儿公主在明州知府,九兄想不想见这个亲人?”“何尝不想呢。只是知府一家定是被涂炭,却也不知。”叹了一口气。
乐琪想起那日被大胡子金将抓进太守府,府内住的也是空无一人,都是金兵驻扎,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抱着脑袋无奈,现在他们自己能不被金兵抓住已是万幸了,哪能去往知府往虎口里探头去,两人都沉默不语了。
扬子送妹妹后回家,见不到两人,哥哥嫂子说客人出去散步了,扬子一路找来,凑巧两人已是回来路上相逢到。
乐琪在路上也跟扬子说起燕儿公主一家是否平安的事,乐想起慈祥的史老太太、可爱的燕儿公主,作为学过医术的医者,她还是想知道小青的脸经过他们医治恢复的怎样了?
赵构也思念妹子情深,究竟牵挂着燕儿公主一家,三人商议,决定还是冒险去探测一番。
哥嫂已经打扫了东厢扬子的房屋和西厢水莲的睡房,在扬子的房间又加了一张木板床,安顿他们住下。
扬子的小侄子见到乐琪,就粘住她玩,嫂子不停的招呼她的孩子让雁儿姑姑休息了,那孩子还是粘住乐琪,乐琪给他又是跳儿童舞,又是做鬼脸,逗得小侄子咯咯咯的大笑,玩得个闹腾才被嫂子抱走睡觉。
月光照的窗纸透亮,夜晚雀儿归巢,静谧无声。
乐琪见正房堂屋的油灯亮着,她敲开房堂的门,问道:“大嫂还未息着吗?”
嫂子拿着一双鞋底飞快的纳着,笑着对乐琪说道:“刚才给连生洗包裹里的衣服,他的鞋子都有洞了,问过连生,他说明天就要走了,我赶紧给他做双鞋子,对换着穿,这鞋底本来是给他哥做的,还未完工,他兄弟脚码一样大,今晚给连生做好,让他带走。”
乐琪看嫂子说起鞋子突然笑了,嫂子疑惑的笑问道:“雁儿笑什么?”乐琪告诉嫂子,原来他们一路上爬山涉水的行路,扬子的旧鞋子经不住折腾,两个大脚趾的地方破了洞,两个脚指头像两个调皮孩子的脑袋,直愣愣的露在了鞋子的外面,贫苦出身的扬子从小习惯了节俭,就是到冬天从来不舍得穿袜子。
乐琪当时见到了这两只脚拇指,愣愣地盯着看,赵构也盯着看,扬子见他们都看着他的两个脚指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里面热,他们出来乘凉。”当时乐琪就被乐的笑得不亦乐乎,回家的时候才把盐场夫妻帮忙买来的鞋子给换上了,她把这事给嫂子说了。
嫂子也笑了说道:“连生其实小时候挺能逗乐的,要不是那件事受了冤枉,那么小的孩子遭了打击,唉…….”乐琪安慰道:“嫂子不要担心,冤枉早晚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但愿如此,冤枉能被洗清,也能回家来抬头挺胸在村里不被嘲笑,也能好好地娶房媳妇安稳过日子。”嫂子边忙着手里的活计边说。
乐琪帮着嫂子做另一只已经纳好的鞋底纳起了鞋面,嫂子看着乐琪的针脚做得很是不错,连连夸赞,心里不免叹息,这姑娘多么漂亮可爱贤惠的,咱连生这家境也配不上啊,她看到今天一同来的那个男子,简直是如同天上出来的人物,跟雁儿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两人忙乎了大半夜,终于把鞋子做好了。
一大清晨,大嫂也没睡多久时间,夫妻俩早早就起床做好了早饭让他们吃了,送别到村口。
临别时,乐琪拿出缝在衣服口袋里的交子票递给扬子,那是外婆给她的交子银票,塞给大嫂,让大哥大嫂把欠下的债都还清,让扬子全家亲人生活过得舒适些,大嫂推辞不过只好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