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动间,不断有本就破裂的杯盏被顾君闻不小心碾碎在脚下。
满屋狼籍,气味熏人。
听到里间动静,外面有人敲敲隔间的房门:“三位爷,起来了吗?”
那声音又尖又细,顾君闻晃晃酸痛的脑袋。
这声音,宫里的太监?
不等顾君闻分辨清楚,门被推开,一众小宫女、小太监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俊俏的小太监,他穿着靛蓝色常服,赔笑着对顾君闻作揖行礼:
“顾少将军,您醒了。杂家是蔡公公的干儿子小蔡子。奉圣上口谕,宣南王、顾少将军、秦探花入宫面圣。”
虽然不知是福是祸,但以顾君闻只能乖乖跪下:“臣领旨。”
叶南一和秦衍舟也被惊醒,醉醺醺的行礼接旨。
接着,三人被左右侍候着,搀扶进马车中。
随着一声马的嘶鸣,标有皇家标志的马车低调穿过市井,直入宫闱。
马车上,早有准备好的小宫女递上一碗碗醒酒汤。三人依次灌下,稍微清醒一些,彼此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声轻响,马车停在原地。小宫女有序的退下马车,接着车帘掀起,早有引路的小太监在一旁垂手恭候。
待三人稍微收拾仪容,引路的小太监领着三人赶往太极殿的偏殿,明德帝正在那里阅览奏折。
“圣上,人到了。”
“让他们进来。”空旷的大殿里明德帝的声音无比清晰。
只是光听声音,就知道明德帝今日心情不妙。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
想想史书上的描述,顾君闻吓得缩成一团,不自觉放慢脚步。可她再慢,也总有踏入殿中的时刻。
三人站定,依次行跪拜大礼。
过了许久,只有蔡公公扇扇子的声音,宫女添香炉的声音,殿里安静的可闻针落声。
明德帝的目光始终锁在奏折上,不分给三人一点。
香薰的烟雾随着微风轻轻漂浮,一室静谧。
“好一个京都三杰。”明德帝这才放下笔,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在蔡公公的搀扶下踱到桌前。
“臣惶恐。”秦衍舟反应最快,连忙行礼再拜。
“惶恐?我看你们敢的很。”明德帝面色阴沉,指着桌上的一堆奏折,“知道这是什么吗?弹劾你们的奏折。”
“拒不付账,大喊大叫,举止粗俗。这就是你们昨晚干的好事。”明德帝气的将摆在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陛下,消消气,到底是年轻人。”蔡公公适时端上一杯茶水,低声安慰。
“你个老东西,就知道宽慰我。”明德帝笑骂着,还是接过茶水。“去吧,拿去给他们看看。”
“是。”蔡公公恭敬地行礼,将一张纸递到三人面前。
顾君闻壮着胆子抬眼看去,白纸黑字: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三人结为京都三杰,扶危济困,巴拉巴拉…
最重要的是,白纸最后三人用胭脂印上三枚印信。
顾君闻看罢就觉得眼皮直跳,今日始知喝酒坏事,后悔不听老人言。
不过,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吧。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明德帝的声音接着传来:“最可恶的是,今日京兆尹上奏折,南王你竟然命令京都书局加急印八百份贴满京都大街小巷,这不是胡闹吗!”
八百份,大街小巷?顾君闻只觉得脑袋嗡嗡。
完了,她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这白纸黑字,可是赖也赖不掉啊!
京都三杰,贴满大街小巷,这听着就很中二好吧。
“臣弟知错。”叶南一又一磕头,事到如今,只能磕头了。
“朕今日一早已经派京兆府将各处的纸撕毁。不过口口相传,知道的人不会少。”明德帝想想就是叹气。
有此臣民,家门不幸,国家不幸。
“蔡全福,传朕口谕吧。”
“南王叶南一,闹市寻衅滋事,禁足三日。探花秦衍舟,由秦侍郎领会严加管教。至于顾少将军…”
顾君闻使劲眨着眼睛偷偷看向明德帝,仿佛连头发丝都写着“我是冤枉的”。
明德帝忍不住一笑:“顾少将军,听说昨日你将京兆尹府的府兵追的满街跑。京兆尹今日来找朕哭诉说人手不够。
坊间传言你断案能力了得,那就罚你到京兆尹府打三日杂,也省的朝臣说朕偏心。”
看着顾君闻三人如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明德帝哈哈哈大笑:“行了行了,别在朕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都下去吧,京都三杰可不能浪得虚名。”
“是。”三人只好起身,由小太监引着退出去。
“蔡全福,你看着顾君闻如何?”等三人走后,明德帝望着殿外的飞鸟,问蔡公公。
“嗯,是个妙人。”蔡公公嗯了半天,才支支吾吾憋出来一句。
“你个老东西。”明德帝指指蔡公公,呵呵笑了,“算了,陪朕到御花园走走。”
“是。”
出宫的小道上,顾君闻磨磨蹭蹭地跟在叶南一和秦衍舟身后,十分头疼。
“统统,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是禁闭,我就要累死累活去做事呢?”
顾君闻哭丧着脸。
“宿主,能者多劳,这可是你接触京都的大好机会。”系统101暗赞一声给力,连声音都忍不住的开心。
“你个兔崽子!”一声暴喝,将顾君闻吓得一哆嗦。
她抬眼望去,一位留着胡子,看起来十分严肃的中年人正揪着秦衍舟的耳朵。
“爹爹爹,疼,松手。”秦衍舟喊着,还是被那个中年男人拽上马车。
原来是秦家家主,秦衍舟的亲爹秦崇德。
秦老爷子最重礼法,听闻秦衍舟的荒唐举动,一早就拿着鸡毛掸子等在宫门口。
“明日,我就亲自上殿请罪,再为你小子求一份官职,以后你想都不要想再赋闲在家!”秦老爷子年近五十,依旧音调响亮。
顾君闻揉揉有些疼的耳朵,这瓜吃的妙。
待她看罢热闹,再回头,去南王府的马车已经远去。
“等等我,王爷等等我。”顾君闻喊着,伸手去拿怀中的锦帕,想以此威胁叶南一,却掏了个空。
“我的锦帕呢?我的保命武器,免死金牌呢?”顾君闻翻遍全身。
完了,喝了一夜酒,就丢了。
去南王府的马车上
叶南一从怀中掏出锦帕,就着灯火读完,直接烧掉。
还好他昨夜趁顾君闻喝醉拿回来了锦帕,只是…
叶南一仔细回想这昨日的手感,这顾君闻看着瘦弱,胸肌竟如此发达…实在是。
算了算了,不想了,实在是有辱斯文。
为了驱赶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叶南一烦躁的猛灌一杯茶,吩咐道:“林霖,再快点。”
“是,王爷。”他的贴身侍卫立刻应答,马车再次加快速度,把顾君闻甩的远远的。
御坊街上,被丢下的顾君闻只能凭记忆摩挲,一人晃晃悠悠的,东瞅瞅、西瞧瞧,见到什么都是新鲜的。
“顾少将军,顾少将军。”顾君闻正在看街边的小玩意,忽听有人高声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