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挺难的吧？”
听到自己的亲妈关系自己，王离怔了片刻，本来下意识想说不难，突然回想起自己这几年的生活，露出苦笑。
“都过去了。”
说起来，不过就是公司倒闭，老板跑路，被关了两个月，女朋友也没了。老实讲，他也不在意，辞职以后专心种自己的地，每天吃好喝好，踏实又充实。这其中没有任何一件事让他夜不能寐过。
不过，经余小梁女士这么提一嘴，他回过头去一看，噢，原来自己都一个人经历这么多了。
才半年时间，就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也不曾想自己撒下第一拨小白菜种子的时候，就开始融入了农民的身份当中了。
王离有时候都在想，他是不是天生当农民的料。
要不是系统怎么会找上他。
“你要是想劝你爸，可得早些，错过这个机会，可能就没有下回了。”王离妈提醒他。
她心里知道王瑞同志的想法，但总得给他个台阶，让儿子劝老子最合适不过了。
王离有些为难：“就这么干劝也太突然了。你总得先帮我吹点枕边风吧？”
“放心吧。”
有他妈的应诺，王离胆子也大起来，决定过几天就提这件事。
另外他在想，他爸现在手里头资金应该还充裕，不如投点进农家乐里边，让他妈在里头包个小卖部或者特产店啥的，也找点事情干。至于他爸，年轻力壮的，帮他种地最合适了。
把这个打算跟宋雨薇商量了一下，大丫毫不留情地指责王离：
“亲爹你也压榨，你太过分了。”
王离委屈巴巴：“我又不让他干重活，休闲务农嘛，就当种地养老。”
......
回来一趟，王离爸还没去宋家拜访宋老爷子。
宋大爷对王瑞的态度很明确，不想见。
众人都知道理由。
宋王两家老爷子是过命的交情，他这是在帮王离他爷出气，出一口长达二十多年的气。
当初在的时候，没见他回来。
人不在了，知道跑回来过年了。
真要是硬气，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村里头。
“老爷子。”
尽管宋老爷态度坚决，但王瑞还是主动找他，樽了杯酒双手递过去。
宋大爷低哼了一声，见在过年的份上，端起了酒杯子，抿了两口，瞥了撇王瑞，开口问道：“多少年了？”
“嗯？”
“问你，多少年没回家过年了。”
“二十...六七。”
“嗯。”
宋大爷默默应了声，就没再说话。
王瑞知道这时候自己不主动认错不行，低头又闷了一杯：“是我的错。”
“错？”宋大爷摇了摇头：“你爹走的时候，你跟他认错了吗？走之前二十多年，你跟他低过一次头吗？跟我认错有什么用。”
王瑞神色一下黯然。
“一走就是二十多年，还给儿子取个离字，你是没良心，还是根本就没心啊......”
王离是在粤东出生的。
刚好是离家第二年。
那年，王瑞本来打算带着一家三口回家，但孩子太小了，坐不得火车。
最后只打了一通电话，本来就心怀怨气的双方，因为不能互相理解，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离不是断离的离，是插在离别愁绪里头的离。
但王瑞是个没多少文化的人，跟宋老爷子解释不清。
背已经佝偻到要抬头才能望见王瑞的老爷子，闷了一口酒，敲了两下桌板，沉声道：“你家小子，是真替你还了债，还得透透彻彻的。他比你有骨气。”
.......
年三十那天。
宋王两家商量，干脆伙起来过年吃团圆饭。
也是没办法，王离家开火麻烦，厨具用品啥的都缺，再者他家虽然经济条件好些，但是老房子水电天然气都没通，像王离在家半夜要想去茅厕，还得自己打着手机电筒摸过去。地方也没宋家宽敞。
当初老爷子去世，王离爸是准备直接把老家房子废弃了的，没有再翻新住人打算。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一家子还会回来过年。
现在这老房子就勉强能住人。要不是王离半年前回来拾掇了一番，东补西填的，估计过不了几年就得墙体漏风了。
王离虽然是有推了重建的打算，但这几个月开销也大，手里还没有余钱。目前打算是，过完年，收到赵氏下一轮分红以后，托人好好规划一下，该推的推，该重建的重建。
他家的宅基地不算小，大别墅不行，但好歹整个二层是没问题的。
两家这样搭伙过年，在村里些老人眼里看来，其实算有悖传统。
宋大爷在这方面也较为守旧，宋叔坐在轮椅上，知道他爸心里不满，便笑道：“年年都窝在自己家里过年，搞点创新多好！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了！大过年的，开心点！”
说完举起一罐啤酒准备开干。
宋雨薇赶紧把他爸手里的啤酒换下来，把杨焕送来的茅台给他樽上，语气不善：“别说了，少喝点啤酒，喝这个！”
“你看，王离，我这闺女多体贴！知道我养病喝啤酒不好，特地给我换白的！”
尽管有宋叔活跃气氛，但宋大爷坐在主坐上，懂他的人看得出来，他是在刻意板着脸，指不定心里多高兴。
“今天大过年的日子，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提两嘴。”随后目光看向王离和王瑞。
“您说！”
王瑞同志尽量把身子坐直。
宋大爷拿指关节敲了敲桌板，瞥过一眼宋大丫：“我记得当初说，王离娶大丫，彩礼不给了......这事你还记得不？”
“谁说的？”
王瑞知道老爷子是要借机发难了。赶紧装没说过。
不给彩礼这事，其实是王瑞同志半句气话，要理解成开玩笑也不是不行，但是当宋叔把这句玩笑话转达给他老爷子以后，瞬间就变了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丫爸故意整他爷俩的。
宋大爷毕竟老一代，比较看重这方面：“你说，我大丫也不是求着嫁给王离这臭小子。再说你家那王离，也就会种几个菜了，别得干啥得行？”
针对王瑞同志还不够，他还得数落起王离来，父子俩一同损。
“咳咳......”王离本来想独善其身，还是惨被波及，刚喝了口酒就被呛到，宋雨薇忙给他顺顺气。
要是只是他老爹犯错，王离还可以把他直接卖了，关键这事和自己也脱不开干系。
“反正这个彩礼不谈妥，大丫是不可能嫁到你们王家去遭罪的。再说你们回来了，也不知道花点钱修下那破房子，我要是王国良，一脚尖就给你们一家三口踢过去了！”
“修！肯定修！”
“彩礼也给，让王离这臭小子自己给！”
王瑞同志手一挥，把火引导王离身上去。
宋大爷眼神质问王离。
“额......房、车、再加两亩田的优质土？”王离擦着冷汗，生怕宋大爷不满意。
“多久给？”
“爷爷，你急什么......”宋雨薇总算下场阻止他老人家了：“肯定会给啦！”
宋大爷心不心疼自己乖孙女，从眼神转变中就看得出来：“傻丫头啊，我这是为你打算。”
“王离哥又不会亏待了我。”宋雨薇还没嫁人胳膊就往外拐。
本以为宋大爷还要因为彩礼的事喋喋不休，没想到他喝了口酒砸吧两下嘴，还真就因为宋雨薇两句话算了。
“彩礼给个心意就行，我也不难为你。但是当初说好的土，你得给我一分不落地还回来。”
王离就知道大爷心里肯定老惦记着他的土，指不定夜里都在念。寻思他又没说多久还，先把两亩地给他培育成优质土，自己先种个十年八年再还给他，也是一个样。当即就应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