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初春
风暖微醺弄柳丝,
桃花争秀怨春迟。
青青陌上看新绿,
浅点深描总相宜。——邹謇
连日忙至三更夜,今日方得一日之闲,干脆去摘几把豌豆尖做菜吧。
暖阳早已温暖起大地。竹叶和枯草上的霜露经阳光一照晒,变成一团团的淡雾轻烟。
村外,小径上野草萋萋,举步迟迟,且行且看花。
这个春天来得早,川东大地上的花儿们早就开门迎客。有小野花冒了尖,白的,黄的,红的,蓝的,星星点点,迎风摇曳。
有人路过,胆小的小野花小脸儿吓得煞白,卷着头,钻进刚穿上新衣的茅草堆里躲着,羞羞地红了脸。
云朵般白绒绒的千里光滚在坡地里,春天就住了进去,好盛大的美,膜拜了。
行走在田埂上,风把阵阵好闻的芬芳送过来,轻轻吸一口,嫩嫩的、甜甜的,是豌豆苗的清香。
庄稼地里豌豆苗一改冬日里孤傲的模样,三五成伙,成堆、成堆地就有漫天漫地的气势了,一窝顶一窝卓尔不凡。
肥噜噜的豌豆尖惹人讨喜,掐上一撮来,清香扑鼻,也不清洗,和着晨露一入口,顿觉甜香满颊,凉沁心脾,爽滑无比,心神为之一快。
遇见这一地繁盛的豌豆苗,让我开心了半天。提篮采摘,一段一段掐下它来,水绿盈手,嫩得起泡泡儿,嫩嫩的植物甜香在鼻端弥漫,我深深地吸了几口,触碰到灵魂深处的记忆,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记忆。
没有多少人能懂了游子对故土一草一木的怀念之情,就像没人能够懂得诗人骨子深处那份源源不绝的诗意。
“蒲家寨好啊,春天有豌豆尖吃。”想起这话是父亲说过的。
第一次吃上豌豆尖是在蒲家寨的幺姨家。土巴碗盛上冒尖尖的一碗,翠绿绿的,让我惊异,这是什么菜啊?
“清炒豌豆尖,吃嘛,吃嘛,好吃得很,放冷了就不脆了哦。”父亲在旁边招呼我快吃。
夹起一小撮,一片片摊开一看,却也是地里常见的豌豆苗。这不是糟蹋庄稼吗?谁敢吃,我犯了疑惑。
幺姨见我不敢下口,忙解释道:“这可是荒地里的野豌豆苗,长不大的,不吃也荒废了。”
一入口,吃起来柔弱无骨,新鲜水嫩。一嚼,脆香四溢,满嘴都是香。我不管了,索性耍起了孩子脾气。夹了一大坨囤在碗里。一眨眼工夫,盘子见底。
幺姨见了我的样,生怕羞了我。只得抿嘴而笑,眼神里却又满是成就感。
那时能吃上一碗豌豆尖得熬上好几个月,步行几十公里。真是稀罕。
寒露风去,麦青燕来。青葱少年转眼已是不惑之年,那些年稀罕的豌豆尖早已成了川渝人家餐桌上常见的食材。想来,有回味!有心酸!也有挥之不去的乡愁。
陌上二月,阳光和熙,草木葱绿,万物温柔。
走在乡野春色中,一垄垄肥噜噜的豌豆尖,在等着游子归来……
惟愿岁月无恙,时光不老,故人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