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本来这其中尾末有贾宝玉的掺和,金荣这一回算是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
宝二爷一生气,宁荣两府皆属方圆五里内大地都得颤上一颤,他一强出面干预,学舍里上下所有人自然都西风东墙一边倒的站到他这边。
对此,金荣本来已经放弃了任何希望,一阵黯然失色中也只得无能的自卑发泄着狂怒。
奈何当自家母亲说起琏二奶奶时,他却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人,贾琮!
一个庶子竟然也敢跑过来教训他,还让自己丢了脸面又挨了打。
金荣此时是不禁越想越气,想来他自认惹不起贾宝玉,但是对于这贾琮临走前的那番藐视和言语侮辱,却是让他无法接受的。
“贾琮!贾琮!”
“贾琮是谁?”瞧见自家儿子咕咕哝哝反复练叨着,一旁的胡氏却是一愣。
忙追问道:“孩子,这贾琮又是谁?”
金荣眼神中逐渐变得狠厉,一把抓住其母的皓婉,激动道::“娘,就是贾琮,就是他,他是个什么阿物儿,凭什么也敢瞧不起我?若不是他故意出言相激,孩儿....孩儿也不会出手去打那秦钟了。”
说着说着,他便开始演起苦情戏来,满脸的不甘与泪楚。
胡氏仍然疑惑,这一会贾琮一会秦钟的,弄得她一时间更加糊涂了。
她想了想,温言安抚道:“孩子,你好好跟为娘说说,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什么好说的,那贾琮也算是个什么物儿?”
金荣还未开口,却听门口廊道窗户下传来一道不屑一顾的嘲讽声。
胡氏闻言面色一变,忙起身相迎,又回头瞪了金荣一眼,示意他待会不要多嘴。
未几,只见门口迎迎走进来一略显姿色的妇人,头饰银钗,身着鲜艳靓丽。
来人正是胡氏的小姑子,贾璜的妻子,府里下人都尊称一声璜大奶奶的金氏。
这金氏素来敬慕寡嫂胡氏,体恤她一人独自带着侄儿度日不易,便常来她家走动,时不时也常出手接济一二。
如往常一般闲来无事时,便又来看看。
却瞧见正厅无人,想了想便走来寝院看看,谁知刚走至屋檐下,就听到侄儿金荣愤愤不平的话语。
说到贾琮时,金氏顿时气不过,便站在门外率先出声碎骂了一句。
......
胡氏面容带笑,将金氏迎进屋内,又倒上了茶给她。
金氏笑了笑顺手接过,眸光间斜视了一眼地上摔碎一地的残物瓷片。
又抬眼看了看床沿边上一脸不忿,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金荣。
金氏眉头一皱,问道:“你好好跟我说说,这究竟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打的你。”
听得这话,金荣满心欢喜,颠倒黑白,添油加醋的将白天打架一事翻了回,并道:“姑母,这事是我动手先打的秦钟不假,可若不是那贾琮先前从中挑拨,故意将挑事的脏水栽赃到我身上,侄儿......侄儿也不会一时失手打了那秦钟出气。
姑母,你可......你可要替我做主啊!那贾琮临走前还出言不逊,说我算什么东西。”
金荣说着说着便一把跪在了金氏面前,满脸哭腔喊冤。
一旁胡氏见状心里也生气,毕竟这不管如何,若不是那贾琮先泼脏水侮言在先,自家孩儿也不会冲的真动起手来。
“妹子,你看这......”
“啪!桌面一道沉重的清脆肉响。”
金氏闻言怒火瞬间从心来,破口碎骂道:“他一个外边室养的贱货私生下来的肮脏崽子,也敢来出言不逊侮辱荣儿?我金家的孩子清清白白,就算犯了错也自有人训。
他贾琮又算个什么阿物儿?”
“我无非就是不姓贾,这才受了他们欺负,这也就罢了,这贾琮是个什么东西也跑来羞辱我,姑嫂这口气我......我就是咽不下。”
金荣这时也愤愤附和言说道,显然这是准备把白间受到的所有闷气儿,都撒在贾琮身上。
“好了,你也别在这撒欢,那秦钟是什么人?你就敢动手打他?”
金氏不好气瞪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这事,你既已道歉那便作罢,只是那贾琮故意言语激怒你,导致你犯下了过错。
这打必然不能白挨,你容我回去仔细想想,赶明儿再去西府找琏二奶奶做主。”
闻的此言,金荣心里那是一百个高兴,连忙乖巧的点头哈腰回应。
胡氏一旁皱着眉头,看了眼兴致央央的儿子,随即又略显犹豫道:“妹子,这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何不.......”
“姑嫂别说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荣儿是什么样孩子,难道咱俩还不清楚?”金氏毋庸置疑的摆了摆手。
又沉声道:“咱们家虽无权无势,但也容不得什么猫猫狗狗的都跑来欺负荣儿。”
“哎,好吧。”胡氏本就是个本分人,先前看到自家儿子伤痕累累的模样,心疼怒急之下才破口开言要去找琏二奶奶主持公道。
“姑嫂,还是你对我最好。”金荣见状一喜,连忙跪到金氏腿边儿献殷勤。
他刚才听自家母亲的话,可是吓了一大跳,幸好最后是虚惊一场。
........
第二日一早
贾琮便被贾政派来的小厮喊了过去。
昨日跟随着贾代儒去见贾政是在荣国府正堂,荣禧堂会见的。
今儿个贾政却是派人过来东路院,领着贾琮进了荣国府正门走过大院,往后一路过了二门,南向大厅,穿过游廊拐入高墙夹道。
终于是来到了贾政平日里看书、下棋、会见清客的地方“梦坡斋”,也就是内书房。
贾琮内心疑惑不已,搞不清这贾政突然又找自己过来作何?
待跟着进了书房正厅,便见一个姿态端方,满身儒气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贾琮,正仰头欣赏着正墙上的山水字画。
“老爷,琮哥儿到了。”领行的婆子站在门口躬身回话道。
“嗯。”贾政依旧未转身,只是淡淡沉应了声。
贾琮见状眉头微皱,开始暗想这老头又在打什么心思?
未几
”贾政沉思了片息,忽然转身询问道:“琮哥儿,你昨日说来年想要科举下场,可是认真?”
贾琮闻言微微一愣,来不及多想遂拱手行了一礼:“回二老爷,自然是真。”语气坚定。
“嗯,你有如此信心实属难得。”贾政称赞的点了点头,又道:“你可知今儿个叫你过来作何?”
“我要知道,不就成神仙了?”贾琮顿时翻了个白眼,心里不好气的嘀咕道。
不过这话他自然不能如此说,而是撇头朝珠帘后临窗的内间书案上探去。
只见上面早已摆设开了书写时需要用到的研墨,毛笔,宣纸等等。
贾琮见状微微思索,突然想到了什么。
故而试探道:“二老爷今儿个特意命人喊小子过来,想必.....定然不会是闲谈,若没猜错应当与云章翰墨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