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战争。打架之前总得遵循一下什么叫先礼后兵,所以双方摆开正事之前都会有一次亲切而友好的问候。
张士信不讲武德啊,上来就让传声士兵喊了一句:“姑苏王问候重八贤弟!”
朱元璋脸色不是很好,一半是累的,另一半是被气的,哪有人上来就问候小名儿的。明明老子比你大,你还称老子为贤弟,占便宜占的真是不要脸,非人哉!不过很快就做出了反应,让传声士兵大声呼喊:“为兄很好,九七贤弟可好?”
“甚好!”张士信又说道:“家兄已位临九五,重八兄弟,为什么率兵来犯?”
朱元璋又说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这话说的其实非常的冠冕堂皇,毕竟大家都是干造反这条路的!只不过张士诚有些心急了,竟然在这个时候登基称帝,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朱元璋有足够的理由收拾他!
张士信又说道:“元廷无道,重八兄弟为何要助纣为虐,何不率兵来降?”
朱元璋又说道:“为兄在应天已经为贤兄弟准备好了居所,欢迎来住!”
这就是没得谈了,所以张士信便不打算再和朱元璋互相对话下去,而是派了一个扛着大旗的士兵单独出来,策马来到朱元璋军阵之前,大声说道:“我们王爷与常大将军乃是旧识,特请大将军出来一叙!”
这话说的挺恶毒的,因为这话一出口,朱元璋手下那一帮原本就对常遇春看不顺眼的将军,看常遇春的眼神都不怀好意起来。
常遇春面色一沉,双手抱拳向朱元璋说道:“主公,末将早年在天门山确实遇到过张士信,双方有过冲突!”
朱元璋摆了摆手:“伯仁多虑了,我怎么会相信张士信这种煽风点火的话,你安心的待在此处!”
常遇春说道:“请主公允许末将出列,挣个面子回来。”
朱元璋点了点头:“去吧!”
常遇春抱拳应诺,随即带着手下一彪人马便出了军阵。慕容正自然跟在一边,尽管慕容正穿点铠甲不是特别精致,但胯下那匹黑马着实显人眼球。一行不到二十人,策马向前到了弓箭范围之外便停了下来。
“怎么,姑苏王没想出来吗?”
张士信怎么也没想到常遇春就带着这么几个人就冲了出来,之前就常听常遇春悍勇,今天算是见到了。慢吞吞的带着将近一百来号手下也往前靠了靠。
“常兄弟一别多年未见,风采更胜从前啊!”张士信显得十分爽快,仿佛见了一个多年被见的老朋友:“早知道常兄弟能在朱元璋手下闯出这么大的风头,当初就该把你留在身边。”
常遇春只是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你们兄弟嫉贤妒能,我要是跟着你走了这会儿估计早就投胎了。”
张士信脸色僵了一下,带着虚伪的笑意扭头看了看旁边,一眼就看到慕容正骑的那匹大黑马:“这位兄弟,坐骑真是神骏!”
慕容正低头看了看胯下的追风:“姑苏王见了故人,怎么不打招呼?反而倒问起了一匹马?咱们也有些年头没见着了,姑苏网怎么不问问我?”
“你?”张士信愣了愣神:“恕,本王眼拙,不知公子是……”
慕容正常遇春,常遇春也笑了出来:“姑苏王莫不是忘了天门山上的小道长?”
张士信脸色一变:“你就是慕容正?”
慕容正不觉起了疑心:张士信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张士信随即笑了出来:“看来真是冤家路窄,当年本王诚心实意上山拜见玄真道长,你个小道士横加阻拦,今日在这里,本王也是一朝重臣,而你只不过是朱元璋门下的一条走狗罢了,现在向本王求饶,或许战场之上,本王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慕容正仔细思索着张士信刚才的反应,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张士信身边有白莲宗的人,或者说,就是高天原!
“姑苏王还是关心一下自己为好!”慕容正说道:“你们让白莲宗的人三番四次针对主公,主公并不是不知情,只是我主心肠宽厚,懒得和你计较罢了,不要以为有高天原和白莲宗的人围在你跟前,你就万事无忧,小心哪天晚上有头睡觉,早上没头起床!”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确实威胁意义十足,张士信不自觉的往后看了看。慕容正。顺着张士信的目光,猛地瞥见张士信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独臂的年轻人骑在马上,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竟然是高天原。
慕容正笑了出来:“高兄好歹也是江湖名门,怎么心甘情愿在人家手下牵马坠蹬呢?”
高天原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慕容正,一句话也没说。
张士信说道:“那不知道慕容公子这位玄真道长的高徒,为什么心甘情愿地替朱元璋做事呢?”
慕容正笑了笑,一脸傲然:“张士信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你,天命在我不在你,平江城你守不住!你们必败!”
张士信脸上立刻蒙上一层戾气:“哼!臭小子,少在这儿拿天命来吓唬我,我告诉你,要是信天命,我们兄弟二人早就死了,天命都是自己去改变的!我倒要看看朱元璋有什么本事攻破平江。我就站在这儿看着。”
慕容正也换了一种表情,眼中慢慢流露出一丝丝仇恨来:“张士信,别的不说,若是你落在我手里,我会第一个把你脑袋砍下来给赵三七报仇!”
张士信一脸懵逼:“谁?”
慕容正说道:“当年你在天门山脚下,杀的那个无辜的人!”
张士信愣了愣,然后呵呵的笑了出来:“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报这个仇。”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于是双方人马各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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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正和铁仲名简单说了一下被调到徐达军营里的事情,铁仲名竟然十分开心。毕竟在朱元璋的整支队伍里,徐达的部队不仅战力彪炳,而且军纪严明,对于铁仲名这样的糙汉子来说,这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正说着话,上官云忽然走了进来。
“咱们俩得去一趟平江城!”
慕容正一愣:“去找死吗?
上官云坐下来倒了,旁边的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就在你们在平江城前两军对垒的时候,我悄悄的潜了进去。发现了好几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要不要听听。”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上官云伸出食指:“首先是平江城的防御绝对非常厉害,城墙有将近七八丈高,而且城下还有护城河,即便是攻城的云梯也无法搭建上去,而且在城墙上面备有大量的雷石滚木,攻城是一个非常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我知道。”慕容正也坐下来:“要想这样一座城池,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情,我们需要将这座城围起来,然后不断的消耗里边的粮草,让他们自己从里边打开突破口!”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了。”上官云说道:“黄土坡上的吕珍所部,现在正在面临粮草缺乏的问题,这段时间不断的搜刮附近百姓的口粮,甚至包括一切活着的牲畜,吕珍所部的粮草问题已经是捉襟见肘,但是城内张士信却囤积着大量的粮草,即便是城内所有士兵的消耗,都能撑个一两年之久!”
慕容正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如果真是如此,平江的确……等等,吕珍他们已经没粮了,为什么张士信?……哦,我明白了,吕珍这一支部队可以被消灭,但是张士信却要死守平江!够绝的!”
上官云说道:“断臂求生的事儿,张士信做得出来,更何况他现在就在未雨绸缪!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恐怕你就非常感兴趣了!”
“什么事情?”
上官云嘿嘿一笑:“沈家兄妹现在就在平江之中!”
“什么?”慕容正一下站了起来:“他们不是回苏州了吗?”
“哟,这么关心你的小情人啊!”
“关心你妹!”
“我没有妹妹,你有!”
慕容正立刻开始沉思,不一会儿就看着上官云:“你说的对,确实我们该去一趟平江城!”
不过,朱元璋不同意!
现在的慕容正已经今非昔比了,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变化,而且他脑袋里面装着未知的重要信息,朱元璋怎么会放任这个宝贝疙瘩身犯险境呢?
所以,慕容正只是跟朱元璋说了去平江城的事,就被朱元璋赶了出来,而且严令他不得外出军营。
不过,慕容正和上官云好像就没听朱元璋的话!朱元璋也是反应慢了一点,等他想起来拍人间,是慕容正和上官云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不在军营里了。
朱元璋很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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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城!
由于外面大军压境,所以平江城中处处能感觉到压抑。打扮成两个平民百姓的慕容正和上官云没有任何突出表现,再加上二人都十分警觉,所以绕开了很多只巡逻的部队,直接到了一处别院外,看着被重兵把守的那所别院,二人缩在角落里等待着时机。
“怎么回事?”
慕容正说道:“之前听沈公子说起过,张士诚十分垂涎他父亲手中的资源,这些年来威逼利诱,他父亲一直十分抗拒。眼下,主公已经正式开始对张士诚的征伐,张士诚不免有些狗急跳墙的意味。”
上官云撇了撇嘴:“这个张士诚好歹也算是人中豪杰,这个时候用这种江湖人都看不惯的下三滥手段,要是不被干掉,那才是怪事!”
“现在人多眼杂,我们等到晚上再进去!”
“行!”
别院中,沈茂和沈烟霞二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
“太过分了!”沈茂气鼓鼓的说道:“已经筹集了数十万石的粮草了,还天天说不够,答应给的钱款一文钱都没有兑现,真当咱们是冤大头吗?”
沈烟霞没有沈茂那么暴躁:“现在情况不好,朱元璋大军压境,各地粮价也开始飞涨,父亲那边也不好处理?”
沈茂说道:“我看他们张家兄弟就是彻底想把怎么申家给吞并了!要不是父亲手中掌握着江淮水运的商脉,恐怕咱们早就被人家杀人灭口了。”
沈烟霞合上手中的书本:“咱们现在又什么都不用做,安安静静的待在这儿,每天吃饱喝足看看书就行。只要平江城守住了,咱们也就安全了!”
“你还有心思看书?”沈茂扫了一眼:“《西游释厄传》?我都已经看了六七遍了,你还没看够啊?”
“这本书很精彩!”
“再精彩的书,那也得有心思看进去才行。”沈茂坐下来,叹了口气:“这几年来咱俩一起出来做生意,唯一做的顺心的就是在慕容公子那儿的生意了。”
沈烟霞听到沈茂提到慕容正,不禁抬起头:“是啊,当初咱们要是直接回苏州,哪会遇到这么些事情。”
“怪我怪我!”沈茂唉声叹气:“是我非要来平江的,结果来了就走不了了……”
兄妹二人一时无话。沈茂一脸愁容,坐卧不安。沈烟霞的依旧看着书,轻轻的翻动着书本,用手抚摸着书本上的每一个字,偶尔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娟秀的小字整整齐齐的抄写着《人生只若初相见》……
月色昏暗,沈烟霞映着烛光继续看书。忽然,不知从何处飞了一个东西打在那本书上。沈烟霞一惊,站起来才发现竟是个小纸团。
轻轻打开纸团,上面有一行小字:“今夜子时,打开窗户!慕容正。”
沈烟霞瞬间觉得心跳加速:他?他怎么来了?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要在子时来找我?这深更半夜的……
一阵阵呼噜声打断了胡思乱想,沈烟霞扭头看见自己呵呵躺在床上睡的正香,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子时刚过,一道黑影在窗前闪过。沈烟霞立刻警觉起来,走到窗户边看了看,又没发现什么人。
“沈姑娘!”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沈烟霞立刻转过头,这才看见慕容正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慕……慕容公子!”
“好久不见了,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