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九畹望着凶猛的十六一步一顿地向着郑牧走去,她嘴里的水喷薄而出,波涛汹涌。
紫衫女子伸出三条触角,拉住十六。
十六一抖,柔软的白毛覆满铠甲,上面还有锋利的尖刺。紫衫女子受痛收回触角,乌黑的血撒了一地。
“郑牧,快躲开!”话音未落,紫衫女子又攻了过来,十六摇了摇尾巴,一股强大的气流又将她击倒。
“你怎么样?”九畹向着容修跑去。
“无碍。”
九畹抿了抿嘴,又担切地望向十六,“十六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我想是寒清角刺激了水灵狐的潜力。”
有了容修的解释,九畹顿觉松弛。稍后,她又看向容修,虚弱地开口,“那个男人吹的就是寒清角?”
“是。传说,只有心灵极致纯粹的人才能吹响寒清角。”
“他看上去不像好人。”
“凡事都有两个极端。纯粹的善会让角声清澈,涤荡人心中的杂念;纯粹的恶会让角声污浊,让人痛不欲生。”
“那为什么现在我没先前那么难受了?”
“万物相生相克,十六的吼声可以与寒清角相抗衡,削弱了它的力量。”
“我要去取寒清角。”九畹二话不说,凝聚灵力,飞身来到郑牧的面前。郑牧后退一步,见招拆招。
有了十六的助攻,九畹的优势愈发明显。不过此时此刻她浑然不觉的是,身后有八条紫黑色的触角,正在慢慢包围着她。她仿佛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置九畹和十六于死地。
“想要寒清角。给你。”郑牧与紫衫女子对视了一眼,配合着她的举动,将寒清角往空中一扔,而自己一连后退了数步,逃离了危险区域。
九畹眼中只有寒清角,倏地腾空而起。
在她触手可及寒清角的瞬间,一张黑网铺天盖地而来,原先触角上那些红色的圆点都凸了出来,好像还在不停蠕动着。
电石火花之间,一道蓝色的身影挡在了九畹的面前,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耀眼的白光。待她双目聚焦,容修的蓝衫上已是血迹斑斑,而紫衫女子的八条触角,悉数落地。
九畹连忙扶容修站稳,心魄震动不宁。
“快……走……”容修声音极低,他的气息紊乱,灵力四蹿,就连九畹都能感知出来。
北斗七星剑乖乖横在地上,让两人站了上去。
九畹回过头,又冲着十六喊了一声。
十六回过身子,恢复原先的模样,所有的水柱都化为雨水,落在地上。她蹦蹦跳跳跟上北斗七星剑,一跃钻进九畹的怀里。
“别想跑!”紫衫女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原先的断角又生出新的触角,比原来的更粗,更长。九畹怒视着她,口中不断念着法诀,滩在地上的水再次凝结起来,形成一面巨大的屏障。
紫衫女子的触角砸在水幕上,又溅出几滴残血。九畹斜视一眼容修身上的血迹,依然触目惊心。
该死!
心中邪念一起,不知怎么,水幕中飞出无数透明的银针,直直刺向紫衫女子。
这个画面,同她在圣塔幽潭旁与菁茗斗法十分相似。
“不要恋战。”容修清浅的声音打断了九畹的回想,她抬起眸,只见容修微阖着眼,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我们该去哪里?你的伤……”
“七星会带我们去到安全的地方。”容修打断了她的话,因为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坚持下去。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他就倒向了九畹那侧。
孤岛附近的海域平静安宁,金沙铺岸,水清浪柔。一艘残破的船只搁浅在沙滩上,看上去历经沧桑。
范孝冬、傅北溪、贺琅姝一同下了船,留戴叔守着八鸾嘉鱼船。沙滩上的沙细而软,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两三只螃蟹横行穿过,见有人出现,立刻摆动着一对钳子,挖开一个小洞,钻了进去。
“这里好像没有人家。”往里走了许久,岛上仍旧是荒芜一片,人烟罕见。三人慢慢停下脚步,喝了一口水,稍作停歇。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路而来的感觉,都让范孝冬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他曾经有过相似的经历。
“这么大个岛,连个房屋都没见着,当然奇怪了。不过,你和你爹长久住在幽篁馆,对这种感觉不应该很熟悉吗?范大仙。”贺琅姝轻觑了范孝冬一眼。他们两人相互奚落彼此已经是常事,傅北溪不以为意,只是四下张望,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是结界门。”经贺琅姝一激,范孝冬反而终于弄清楚原因。在这个岛上,一定同幽篁馆一样,设了隐形的结界,为了不让外人打扰。
“那我们怎么才能打开结界门呢?”
“简单。”范孝冬自信地一笑,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瓶棕色的药瓶,他咬开瓶塞,然后倒出一抔墨绿的粉,随意往空中一洒。
星星点点的光芒转瞬即逝,一个淡绿的水晕由小变大,全然改变眼前的世界。
他们看见一个小小的简陋的茅屋,围着矮矮的泥墙,院子里有一棵参天槐树,树干足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槐树下摆着一条木凳,上面坐着一个老人,白发苍苍,披着拖地的灰袍。他微微仰头,也许是在看天,也许是在看海。
“这位老人家,向你打听一事,你可知道半月礁在何处?”
闻声,老人身形一顿,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迟钝地缓缓转过身。
一双火红的眼眸映入三人的眼帘之中。
“妖怪!”贺琅姝下意识地往傅北溪身后挪了一步。
“你是何人?”范孝冬的手里现出梅花袖箭,瞄准老人的心脏。
“你们为何要打听半月礁?”老人一点儿都不害怕,直视着范孝冬的双目,迟缓地问道。他一开口,满脸的褶子挤在一起,连着他薄薄的嘴唇。
“我们要去海宫。”范孝冬斩钉截铁地说道。
“仙人是奉天帝的旨令?”
一听老人称自己为仙人,范孝冬立即端了端架子,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是木神之子,我的两个朋友被一只深海八爪鱼抓走,至今音讯全无。我们要去海宫救他们。”
老人听完范孝冬的一席话,肩膀往后一耸,语气有些惋惜,“仙人,恕我直言,你的两个朋友凶多吉少。仙人若想保命,还是趁早离开南海吧。”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只是一个糟老头子,只知道南海近十年从未太平过,至于其他,什么——什么都不知道。”老人不慌不忙地拿起木凳旁横放着的拐杖,撑着它站了进来,一步一步幽幽地往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