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作恶之人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他们亲手所做的恶行之下。
陈家庄归云阳县管辖。县太爷姓陈,虽然走得是官途,但其实不是凡人,有修为在身。据说他考取功名前曾在某个不知名的修真门派当内门弟子。他坐着轿子晃晃悠悠赶到陈家庄时,许奉先正在研究如何处理叶椿的干尸。
“落轿!快!”陈老爷远远望见田里有身穿云峰山制服的修士,急忙命令轿夫停步。他不等轿夫掀起轿帘就一个跳步闪出,然后疾步上前拜见。轿夫见自家老爷这动如脱兔的身法,也不免惊奇,心想:这真是本县那个下三级楼梯都得让两个丫鬟搀扶的父母官吗?
“云阳县县官陈溪,拜见师兄!”陈溪已五十八岁,但须发浓黑并不显老,行礼时也行的是修真界的执手礼,姿势比许奉先要标准。
“陈师兄来了就好,本庄的阴阳先生把情况都和你说了吗?”许奉先心中已有主意,就不再理会地上的干尸和骷髅,站起身与陈溪相对。
“在下进庄子时听了底下人的回报。没想到,就在我的眼皮底下,竟发生了如此惨祸,惭愧惭愧。”陈溪面露悲戚神色。
许奉先忍不住想笑。一个庄子不到两年横死二十多人,你说你不知道?沈长生的父亲好歹也是个文化人,薄有家资,他去报案居然连你的面都见不到,还被你的手下殴打羞辱。没有你的授意,几个快手衙役哪里来的胆子?
“别说废话。我只问你,叶椿在此祸害百姓,你,到底知不知道?”许奉先一边说一边暗暗准备,只要陈溪敢说不知,他就一剑将此人钉死在田里。
陈溪踌躇片刻,沉声回答:“不是不知,实是不敢。”
许奉先沉默。
是啊,不是不知,实是不敢。叶椿的手段,自己领教过,能压着自己打。于符就不用说了,直接能一招秒杀自己。眼前的县官明显不是什么修真天才,不然也不会去做官。他能怎么办?若是别的修士杀人,他还可以请上司派兵镇压缉拿,可杀人的是云峰山的外门弟子,他敢上报吗?
西秦帝国向来崇尚道门,历代君王都会拜一流宗门的掌教为师,年老退位后更是会亲自上山修行。如今春秋鼎盛的新德帝就是正道七宗之首——太一仙门的记名弟子。太一仙门与云峰山同气连枝,是千年前正魔大战最早结盟的盟友。西秦帝国的历代国师,交替出自两大宗门。如今这一代国师,就是陈青云的弟子。
陈溪要是真的把这件丑事上报朝廷,谁先死还真不好说。
“那你和我说说,你不敢知道的事都有哪些?”许奉先平心静气地问。
陈溪点了点头,慢慢地将最近两年的“疑案”讲了出来。
崔何氏,陈家庄针娘,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针脚,一年前到邻村做活儿,日暮未归。崔家大郎外出苦寻,继而发动邻里一起寻找,终究不曾寻到,于第二日报官。又三日后,崔大郎早起,发现崔何氏孤身站在门前,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疑似遭人凌辱。官差前来问话,崔何氏只说被黑衣人凌辱,不知是谁。崔大郎见妻子说不出奸人的样貌特征,心疑妻子与奸人私通,整日酗酒。十日后,崔何氏悬梁自尽。有一老快手疑此案涉及修士,在酒坊与人提及,第二日醉死街头。
陈王氏,陈家庄农人之女,初嫁邻人刘大,无故被休。再嫁邻人张三,无故被休。三嫁商人王二狗,再次被休。第三次被休回家时,途经黑鱼河,投河自尽。官差询问,三任夫家皆言有高人指点,此女命里克夫。
陈桥,陈家庄农人,自幼体弱多病,言行举止与女子无二。半年前,他在锄地时挖出一个神像,以为祖宗显灵,日夜对神像顶礼膜拜。后来开始胡言乱语,说有神仙托梦,索要祭品。他杀猪宰羊祭祀神像,一月之内卖光家产,形销骨立。后来又梦到神仙怨他没有诚心,弃他而去,遂至疯癫,在庄子里乱跑乱叫。又一月后,邻人发现他死在家中,似是以自身血肉祭祀神像。官差收尸查案之时,发现神像不翼而飞。据见过神像的农人所言,神像极为眼熟,似在别处见过。三日后,该农人死于毒蝎蛰嘴。
……
听完陈溪的讲述,许奉先恨不能将叶椿碎尸万段,让他多死几次。这些案子根本不难查,但也正是因为不难查,官府才不敢去查。
“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你告诉他们,罪犯是藏在云峰山外门的飞僵派弟子,也就是一直管理陈家庄灵田的叶椿,他已经被就地正法。通知家属前来收尸吧,死者已经被施过法,可以直接下葬。”许奉先交代道。
“都是下官分内之事。多谢师兄为本县百姓除恶,今后如有吩咐,下官一定尽心尽力。”陈溪再次施礼,他心知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已经出了一身汗。
“陈师兄,你一会儿派人来,将于符的骸骨拿去。然后寻一个石磨,将苦主全都召集到场,当着他们的面,将此人挫骨扬灰。”许奉先用手一指,陈溪顺着望去,然后点头称是。
见许奉先没有言语,陈溪就要告辞,却再次被拉住。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惊恐,直到手里一沉。他低头看去,手里是四枚砖头大小的灵石。
“我没有世俗钱币,这些灵石你拿着,换些金银,给那些死者置备一口薄棺,再给苦主一些赔偿。你速速去吧,他们在那边等着你呢。”许奉先道。
陈溪将灵石纳入自己的储物袋,这才离去。那一棵棵槐树底下,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哭喊之声随风飘荡,令人动容。
许奉先取出储物袋,将叶椿的干尸收入袋中,然后愀然走出陈家庄。
他打算炼制驭尸丹,于是就一头扎进陈家庄附近的大山里。七拐八弯,最后在一道山沟处找到一个隐蔽的洞穴。这个洞穴在背阴处,四周没有茂盛的野草遮蔽,野兽一般不喜欢待在这种地方。
“叶椿的修为在炼气巅峰,用它做炉鼎的话,就不必刻意布置聚阴地了,这倒是省了我许多麻烦。”许奉先心想,他用白虹剑在山洞两侧随便划拉几下,就削出了一个石台。
这个石台,就是他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