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代的时候，人工智能的研究初步取得了一些突破。”王丽箐说道“但是那个时候的研究和后面相比则显得非常初级。那个时候，各个国家都有很多初创公司和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投入到人工智能领域，我们也不例外。我的父亲就是菲莱机械的初创成员之一。”
“哦，这可是我之前不知道的，令尊原来就是菲莱机械的创始人之一呀！”
“菲莱机械是后来才成立的公司，起初的时候我父亲只是在大学里面自己编写了人工智能的程序，并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真正投入到商用的领域。但是在他大学还没有毕业的时候，陈先生却独具慧眼的意识到，我父亲的这个人工智能程序可能蕴含着很高的商业价值。”
“陈先生？难道是……”我还在斟酌着自己的猜想，就被王丽箐肯定了“你想的没错，就是13区现在的首领，陈先生。你应该在13区见过他了吧？”
“见过一面，不过交流并不多。”
“那很正常，我从小就认识他了，他这个人话不多，但是思想特别深刻。他和我父亲应该算是同学，他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但是专业不同，年级也不同，据我父亲所说，他们是在当时的大湾区的大学创业项目推介交流会上认识的。陈先生的家世背景很好，妥妥的算是一个富二代，他家是本世纪初房地产热潮中兴起的新贵家族。但是他本人却丝毫对房地产不感兴趣，倒是对新型产业非常热衷，虽然他们两个人研究的技术方向不同，但是由于那次大会上的相互交流促成了他们成立初创公司的想法。”王丽箐说着，喝了一口水。
“在陈先生家族的支持下，菲莱机械公司创立的很顺利，我父亲主要负责软件开发，陈先生主要负责硬件制造。”
“这么说，30年代首先宣布通过图灵测试的人工智能系统就是令尊的成果咯？”
“可以这么说吧，是我父亲带领的研究团队取得的成果。这个成果的取得，极大的激发了他们的信心。但是那个时候的硬件制造水平还远没有达到人工智能机器人的水平。当时的量子计算和通讯技术还没有取得实质性的突破，单单是软件上的突破就已经造成了很大的社会影响，我父亲当时就意识到这种影响可能会产生极端的后果，所以当时的实验并没有完全投入商业使用，可以说基本没有走出实验室。“
“既然没走出实验室那河图系统后来是如何失控的呢？“我好奇的问道。
“这时因为我们都低估了河图系统“
“低估了？“
“嗯，而且是严重的低估了。当时我父亲设计的算法是一种类似人脑的思维模型的算法，希望通过自我进化的过程让河图系统进行不断的自我完善，整个网络上的所有信息都可以作为河图系统自我学习的数据库。我父亲的错误也正是在此，他没有意识到完全不受认为控制的自我学习会塑造出什么样的人格。“
“人格？你是说具备情感因素的人格？“
“这么说可能比较抽象，举个例子吧，假如你有一个孩子，从儿童的时候父母、家庭、学校等等都会不断的对这个孩子进行教育培养，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希望这个孩子健康成长对吧？“
“这没错，应该没有那个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后成为一个具有反社会性格的人物吧。“
“对！但是为甚么有的孩子会淘气？有的孩子乖巧？有的沉默寡言呢？“
”这就是所谓的性格吧？跟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也或许和自身的基因有关。“
“你很聪明，正如你说的。人工智能其实从某种程度上看就像是一个孩子，你喂给它什么杨的数据库它也会相应的成长并做出反馈，而人格的形成是我父亲之前并没有预料到的一个重要变量。“
“那刚才我们假设的前提是人类呀！作为生物的个体我们才存在这种问题，但是可图系统作为软件也会存在这个问题？“我对于自己推导出来的这个逻辑感到非常吃惊。
王丽箐微微一笑“这正是我父亲所忽略的问题所在，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变量的影响会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完全的拟人态的算法设计由于这种差异的不同会分裂出无数种性格差异的人工智能，你可以设想，假如是一个人的话，在这个人大大脑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人格特征。我们每个人其实也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性格特征，有的人勇敢、有的懦弱、有的善良、有的奸诈，我们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性格特征只是某一种占据主导地位的性格特征而已，其他的特征虽然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点了点头，虽然王丽箐的这番话在逻辑上无懈可击，但是我一时间还是难以想象人工智能系统具备人格的这种说辞。
“那个时后我父亲全身心的投入在了他的研究当中，关于人工智能具备人格的这个现象是后来，河图系统亲自告诉他的，甚至都不是由我父亲自己发现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河图系统当时已经认为它具备了独立的人格，或者说它自己已经认为它和人类别无二致了，生命可以实现的途径有多种多样。人类不过是自然演化过程中形成的具备自我意识的灵长类生物而已，而河图认为它自己代表了另一种生命形式。“
“这么说，河图系统的认知还是相当深刻的。“
“从现在的角度看可能没什么了不起，因为我们已经和它们共生了很长一段时间，已经理解或者说是默认了这种共生关系，可是在当时河图系统对我负卿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他是无比震撼的。“
“我可以理解，作为软件系统的开发者而言，这完全类似你养育的一个宠物，如果突然有一天，你的宠物对你说，你们之间是相互平等的，具备独立人格的个体的时候，我想任何人都会难以接受吧。“
“你这个比喻虽然并不恰当，但是大概意思就这样。只是实际情况可能比你想的还要更近一步。当时我还小，大概5、6岁的样子，随着父亲的研究逐步深入，可想而知他几乎每天的泡在实验室里，很少有时间和我们在一起。那个时候初代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还没有量产，但是菲莱机械的初代型号已经制作出来了，当时用的也全部都是河图系统。我和姐姐每天在家，陪伴我们游戏和玩耍的就是人工智能机器人。那时候我和姐姐都刚上小学不久，每天下午从学校回来就是和机器人玩儿，我们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R2”因为一部很老的电影上，有个可爱的机器人就叫做这个名字。“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山区的气温降得很快，帐篷里面已经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巴托尔话不多，只是听着王丽箐和我的聊天，不时站起来往火炉里面添加些柴火，添加的时候他非常警觉，总是不时地掀开窗帘朝外面探望一番，每次添柴也不敢添的太多，小根小根的往里面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火烧的太旺的话，很容易引起外面巡逻的机械警察的热源侦测。
我向帐篷的空气中哈了一口气，已经可以看到淡淡的雾气，气温明显比刚才吃饭的时候降低了很多。于是我们三个都将凳子向火炉这一挪了挪，瞬间感觉暖和多了。
跳动的火光映照在王丽箐的脸上，她的目光似乎在望着火焰发呆，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王丽箐！”巴托尔轻生的喊了她一声。她才从刚才的沉思中回过神来。
“哦，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刚刚想起了一些往事。”
“没关系，你继续说吧，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说道
“那个时候，我母亲也是经常忙于医院的工作，照顾我和姐姐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家里的保姆，而陪我们玩耍的就是R2。现在回想起来，R2的感觉就像是我们的一个大哥哥，总是能够很好的保护我们，有时候什么保护的有些过了头。记得有一次，我跟姐姐骑着电动滑板车去街上溜达，邻居家养了一条很凶的大狗，不知为什么，那天它突然发疯似的超我们咆哮起来，还朝我和姐姐猛扑了过来，我们当时都被那阵仗吓得怪叫，而R2却突然冲了过去，把那条狗的脖子拧断了，我和姐姐当时就被吓懵了。这件事情我印象非常深刻。因为事发突然，周边又没有其他的见证人，当大人们听到我们的叫喊和哭声赶过来的时候，R2只能茫然无措的站在那条被它拧断脖子的狗的尸体旁边，然后狗主人也来了，大家七嘴八舌的指责R2杀死了那条狗，误以为是机器人错乱了，把我们吓哭。接着，场面就开始混乱起来，警察来了、我父亲、陈先生和菲莱机械的工程师们也赶来，我母亲也来了，周边还有好多闻讯围观的邻居，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开始指责R2，却没有人愿意听我和姐姐的解释。”
“那后来R2怎样了？”我很好奇
“当然是被带回公司了，毕竟那时候还没有完全投产，只是测试型号。又过了几个月，有一天，父亲回家后，又把R2带了回来，我和姐姐都非常高兴。但是后来的R2已经是量产型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我总感觉不是原来的R2了。可是那时候我和妹妹都还小，表达不出我的怀疑。
“是不是机器人被带回公司进行了改造？”我问到
“改造那是必然的，只是从技术层面我描述不出那种不同的感觉，只是觉得他变得比之前的版本更机械了，在”人性“方面的感觉不如原来那个版本了。我不是说过么，R2在我们家的角色更多的扮演的是类似于陪伴我们的大哥哥的角色，而改进之后的版本更像是一个单纯的陪护机器人，而没有了类似于”哥哥“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很难表述，只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从我接触到的有限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而言，我觉得她所说的第一个版本的R2更像是我认识的“娜娜”而后来改进后的版本则更像是老麦的那个机器人女朋友。
“照你这么说的话，从人工智能机器人的控制系统而言，我觉得你所说的R2其实已经是很成熟的河图系统了，而后来的改进型号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认为的“阉割”版本，可以这么理解吧？”
“你说的没错，这也正是河图系统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