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公。”平伯父答。
放眼望去,整个上京世家权贵里头,也就任家跟纳兰无愧和戚家不沾边了。
况且,任公此人靠谱得紧。
提到任公,众人不免想到几月前任府二小姐任岁宜命丧火灾之事。
当时任夫人趁任公不在上京,草草给任岁宜办了丧事。
任公回来后跟任夫人大吵了一架,最后向皇帝告了长假,搬到了郊外的老宅上。
至今,没回过任府一次。
此时让他查案,怕是不合时宜。
朝臣们心里如此盘算着,皇帝也迟迟犹豫,一时做不了决定。
就在众人沉默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臣愿替陛下分忧解难。”
皇帝抬头,众臣回头望去,便见任公一身绯色官袍,脚下健步如飞来至殿前。
任公接了纳兰无愧跟戚梓杨一案的事,很快就传遍上京城。
当日,戚梓杨就被任公关进了监察司大牢,接受审问。
第二日,纳兰无愧被无罪释放。
监察司大牢外,平与欢跟无念眼巴巴地瞅着里头。
从任岁宜那里听到纳兰无愧今日被释放的消息,她便赶了过来。
“平小姐,你的消息属实吗?”无念等不到纳兰无愧,心里始终不踏实。
自从上次他被前主子家叫回去聊了些事,再回来时添香馆已经被烧了,纳兰无愧跟红映也进了大牢。
后来还是平与欢找到了他,让他住在了平府。
“属实。”平与欢才回完话,就见红映扶着一身白衣的纳兰无愧走了出来。
无念瞧见了,拔腿跑了过去,“馆主。”
红映也远远看见平与欢,眼眶一红,眼泪汪汪落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平与欢走上前抱紧红映,耐心安抚着。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经过这么一遭,心态不崩才怪。
待红映情绪稳定后,平与欢道,“先跟我回府吧。”
眼下,添香馆被烧,想来这三人也没合适的去处。
红映跟无念齐齐点了点头,纳兰无愧垂着头,看不大清什么表情。
藏在人群中的太子妃目送平与欢将纳兰无愧往平府领去,直到几道身影消失在人海后,方捂嘴抽泣了起来。
看到纳兰无愧那副样子,她真的很心痛。
可现在心痛也无济于事,纳兰无愧已经听不进去她任何话了,那人连看都不愿看她了。
错过终究是错过了。
***
平家人得知平与欢将纳兰无愧接到府里后,颇为震惊。
“娘,你说阿素堂妹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以前怎么没见她管过纳兰无愧死活?”
平二堂哥对这位性格突变的堂妹很是好奇。
要知道他这位堂妹,打小就看纳兰无愧不顺眼,怎么会管那人死活。
平伯母也摸不准平与欢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只嘱咐老大老二和二位儿媳妇平时多留意些。
“您的意思是打算让纳兰无愧就这么住下?”二堂哥始终觉得让一个外姓男子住在府里不合适。
平伯母没来得及接话,一直未开口的平伯父开了口:“说什么无愧也是你姑母的养子,在娘家住几日有什么不合适的。”
二堂哥努了努嘴,“爹,您都说了是养子,又不是亲生的。再说了,阿素堂妹还未婚配,她这么大张旗鼓的领一个男子住进府中,这要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平伯父白了眼二堂哥,怼了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爹……”二堂哥还要说话,就被平伯母打断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
平伯母也知二堂哥此话说的在理,扭头劝说平伯父,“你也莫气,其实老二说的也不无道理。”
“阿素是女子,留那孩子在府中三五日还好,若是日子长了,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平伯父:“难不成现在要把人赶出去?你又不是没瞧见那孩子病成什么样了,这会子把人赶出去,你觉得合适吗?”
平伯母耐心解释,“我没说要赶他走,只是说让那孩子待在府里不是个长久之计。”
平家人在大堂里的谈话,不巧正被路过的红映听了进去。她思索再三,觉得确实不应该在平府多留。
回到平与欢给纳兰无愧安排的小院时,又听到了纳兰无愧赶无念出房间的声音。
看着无念端回来的汤药,红映从他手中接过药碗,“我去劝劝。”
无念拉住了她,眉头紧皱,“别去了,让他自己静静吧。”
房门里,传出阵阵干咳。
“怎么静?你让他怎么静?”红映甩开无念,端过药碗就要进去。
无念抽噎道:“你若真为了馆主好,就给他最后的尊严吧。”
言外之意,纳兰无愧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说罢,无念转身离开,他站在这里只会越听越难受,也会让他家馆主不好受。
红映端着药碗的手僵了僵,脚下的步子迟迟没有跨出去。
房间里的咳嗽声逐渐小了下去,四周安静的可怕,她仿佛能清晰地听到那人的喘气声,看到那人慢慢垂下去的双手。
“馆主……”
纳兰无愧迷迷糊糊间,看到了许多以前发生过的事。
他在监察司大牢咳血的画面,添香馆被烧的画面,他最后一次见太子妃的画面,他第一次见太子妃的画面,他第一次被纳兰祖父领进府的画面……
还有,他被一个女子强行喂药的画面。
“纳兰无愧,纳兰无愧,纳兰无愧……”
梦中似乎有人在唤他名字,他想努力睁开眼看看究竟是谁,可眼皮沉的怎么也睁不开。
“纳兰无愧,纳兰无愧……”
那个声音又在耳边萦绕。
他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
“纳兰无愧……”
那个声音迟迟没有离去。
他听出是个熟悉的女子的声音。
“表哥?”
平与欢试探性的喊了声,躺在床上的人出奇的动了动睫毛。
“胥大夫,胥大夫,他动了!他动了!”平与欢急忙回身喊住要离开的胥济子。
本来准备去给纳兰无愧挑墓地的胥济子着实被吓了一跳,回身给纳兰无愧翻了翻眼皮,又把了把脉。
突然觉得墓地挑的有些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