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与欢回头,只见一个瘦高瘦高的束发男子从她几步远处走来。
男子长相跟靳问有五六分相似,但整体看上去没有靳问俊朗,五官也只能算得上是端正。
“是靳家大公子。”看着男子从她身前走过,红映自言自语道,“也真是难为他了,这么大一个靳家,以后全得靠他一个人撑着。”
不久前,靳母因靳问把任岁宜葬入靳家祖坟的事,气得去庵里当了姑子。
靳问又患了疯病,时好时不好的,府中除了几位未出阁的小姐,便只剩靳家大公子这一个男丁,虽是庶出,却也是唯一能顶事的。
早就听闻这靳家大公子靳阙是个酒鬼,平日里不务正业,只知流连酒馆青楼。
也不知如今命运使然当上了靳家家主,他是否能扛得起此大任。
靳阙上前扶起冯屹,又去拉靳问,不想他这位弟弟根本不领他情,正要绕他而行。
原以为这位酒鬼大哥是拦不住靳问的,可令平与欢没想到的是,靳阙竟毫不费力地将靳问推到墙角,扯下他外衣拧成一股绳把人绑了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
就这样,靳问被自家酒鬼大哥绑着从街上拉回了靳府。
冯屹本也想跟着回去,却被平与欢喊住了。
“冯屹,我想知道那天东瓦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几天来,她做梦也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一直都没听到事情的详细经过。
冯屹面露难色,始终犹豫不言。
平与欢也没好再难为他,她知道冯屹比她更愧疚,更难过。
冯屹不仅要面对任岁宜的死,还要面对靳问的诘责和内心的谴责。
“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临别前,平与欢以平家嫡女平素的名义对冯屹许下了一个承诺:“只要我能做的,我会竭尽全力。”
与其说这承诺是许给冯屹的,倒不如说是补偿任岁宜的。
这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她现在占的是平素的身体,用的是平素的身份。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饭,既然她享受了平家嫡女该有的荣誉,那理应担起她还担的责任。
从前平素因爱慕靳问,对任岁宜处处诘难,可任岁宜却一直没跟她计较。
就连那晚平素让人毁任岁宜清白的事,任岁宜都可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她又怎能让那人失望呢?
说罢,平与欢便要同红映折身离开,冯屹出声喊住了她:“平小姐。”
平与欢回头,见冯屹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来,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个染了血的香袋。
“这是在哪儿找的?”平与欢接过香袋仔细瞧了瞧,冯屹道:“苏守老先生家里。”
那日勾栏失火,任岁宜和苏守老先生命丧于此,他忆起岁宜小姐去勾栏前叮嘱他天亮后要到苏守老先生家拿东西的事。
平与欢问:“拿什么东西?”
“是几页话本稿子,就是那日我们在街上抓小偷拿回的那几页底稿。”
平与欢想起那是在她和靳问救任岁宜离开添香馆的第二日,喜嬷嬷要带她回靳府,结果被一个小偷撞翻马车时遇见的事。
那日,任岁宜跟靳问抓了一个小偷,那小偷偷的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任岁宜刚写完的几页话本稿子。
话本中写下的是太子妃三年前收买监察官屈尚德,无罪肆放曾犯下杀人罪的戚家公子戚梓杨的全部经过。
所以说,任岁宜的死……
平与欢越想越觉得可笑,她早该想到的。
原著小说中,女主任岁宜因为得罪了太子妃,而被太子妃处处针对。
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反派人物,怎么可能会放过对自己不利的人!
平与欢又问冯屹,为什么任岁宜会突然要去苏守老先生家里拿回话本稿子,冯屹只说是因为任岁宜怕稿子会给苏守老先生招来杀身之祸。
“稿子呢?”
冯屹:“我去的时候,稿子已经被人拿走了。”
那日他到了苏守老先生家,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闯进去一看便见地上躺着已经断气的十几个蒙面黑衣人。
屋子里有打斗过的痕迹,显然东西已经被人拿走。
这香袋还是他从一个蒙面黑衣人手里拿来的,应该是在打斗时从对方身上扯下来的。
“这香袋,我可以拿回去吗?”了解事情的大致经过后,平与欢向冯屹提了此要求。
冯屹点头答应。这香袋的事他没敢跟靳问说,依靳问现在的情况,他怕他一旦找到香袋的主人就要去跟对方拼命。
他想试着去查这香袋的主人,可又怕打草惊蛇,眼下交给平家这位嫡女,说不定她真能查出什么来。
毕竟,岁宜小姐生前也曾多次劝他放下对这位嫡女的成见,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应该听岁宜小姐的。
平与欢拿了香袋,一路直奔添香馆。
身后的红映眉头紧皱,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方才在冯屹拿出香袋的时候,她就觉得那东西眼熟,现在看到这位平家小姐直奔添香馆,她便更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
添香馆一厢房里,白衣女子取下头上的帷帽,迈着莲步缓缓走向躺在床榻上的男子。
纳兰无愧一睁眼便见床前的女子正欲宽衣解带,女子见他醒了,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更快了些。
“我听红映说,你受伤了。”女子将解下的外衣往地上一丢,慢慢靠近坐起身的男子,抬手就要去摸他胸口。
纳兰无愧侧身一躲,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无碍。”
女子也没恼纳兰无愧躲自己,扯过床上的被子遮在身上,浅笑着开口:“你这是恼我这几日没来看你?”
纳兰无愧不语,起身坐到了房间的圆桌前,捏着茶杯,也不知在想什么。
白衣女子又是一笑,自顾自道:“小愧什么时候跟姐姐这么生分了?莫不是小愧看上了哪家貌美的小姑娘,觉得姐姐人老珠黄了呢?”
以前她每次来找他,这人可从没对她这般冷淡过,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见纳兰无愧不搭理自己,白衣女子便赤脚下床挪到他跟前,双手才要往对方肩上搭,便听到他道:“太子妃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