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漾桉在这儿,肯定不能让娄权龙开车。她代替了司机的位子,调整了下座椅,看向副驾驶的她姥爷:
“姥爷,京舞咋走啊。”
“你又不是没去过,这个记性啊。”娄权龙打趣她,在车内的屏幕上调出导航。
“嘿嘿,”宋漾桉瞄了眼导航,在拐过某个路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怎么走,“哦在这,是不是要往东边那儿去。”
“想起来了?”娄权龙点点头,道:“走北门吧,西门还得登记,麻烦。”
“好嘞。”
京舞地方也不小,好在宋漾桉被唤起了记忆深处的记忆,和在娄权龙的指挥下,成功地到达了大礼堂。
“怎么来这儿啊?”宋漾桉解开安全带下车,询问。
“今天有个活动,你看看有没有不错的,我去给你问问。”娄权龙带着她往台阶上走,二人从后门悄悄进去,贴着墙边走到第一排最外边的空椅子坐下。宋漾桉抬头看向台上,正在表演的是古典舞--长袖起伏,轻歌曼舞,腰肢盈盈,翾风回雪。
宋漾桉自己也是学过,虽然不算精进,但是足以共鸣。她永远相信艺术是富有感染力的,正如台上正在表演的《锁清秋》。
独舞的女子亭亭玉立,配上适当的灯光,光从视觉上就足以吸引。
娄权龙偏头看向外孙女的眼神,微微点头,心下了然。在观看期间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欣赏,直到主持人宣布结束之时,宋漾桉才回神版看向娄权龙道:“姥爷,刚才那些都是学生吗?”
“有一部分是,大多数是职业舞者,回母校交流的。”娄权龙又摘下了他的老花镜,从胸前的口袋中找出眼镜布慢慢擦拭,边擦边道:“这些年是不是再没碰过舞蹈?”
“……偶尔练练。”宋漾桉本来也以为她放下了,如今被提起还是会被刺痛一下。
她也曾热爱过绘画和跳舞,在跟艺术有关的方面有独一无二的天赋。可天赋终归是天赋,失去了练习和打磨,最后难免归于平庸。
“刚才有没有瞧上的?”娄权龙重新戴上眼镜,仿佛刚才只是随便一提。
“老实说,没有。可能是我许久没有接触这方面,感官有些退锐了。”宋漾桉有些无奈,她先入为主地认为京舞就一定有符合她要求的舞者,如今难免有些失望。
“不急,再去别处看看。”娄权龙似乎料到了她会这么说,起身,带着她往后台走。
他也觉得很失望。刚才的演出只能说在表面用功了,灯光和音乐都配合得恰到好处,试图迷惑台下的观众,让他们忽视跳舞本身的错处。
是他管的松了吗?还是招生办的问题?娄权龙背着手,缓缓踱步,抬头上下打量着舞台的布置,面色逐渐变得不愉快。
“姥爷,”宋漾桉跟上他,松松挽过娄权龙的小臂,轻声道:“他们怎么做随他们去吧,您本来就是退休返聘呐……”
“唉,”娄权龙拍了拍宋漾桉的手,道:“这是学校啊,培养的都是未来的人才啊,如果就敷衍了事,让那些费劲考上这所学校的孩子怎么办。”
刚才的表演可能只是个例,二人继续晃悠着参观各大练习室和教室,都是悄悄地找个角落坐下,等下课后再悄悄溜走。
说实话,太明显了。这两个人太明显了。
跟了他们一路的宋哲文抱着双臂,有些无语地看着前边的老人和年轻女孩。他揉了揉太阳穴,能想明白这俩过来干嘛的,只是考察的话能不能正大光明点?一定要跟偷渡进来的似的么。
终于,在二人又一次准备在下课后悄悄溜走之时,台上的讲师终于注意到教室内这位年龄颇大的“同学”。
他边收拾边盯,恍然,连忙追上去:“老师?是娄老师吗?”
娄权龙转身,看清男人的面貌,想了会儿道:“你是……小何?”
“对对,是我,很久没见到您了。”何老师看上去近中年,可如今笑得像个孩子,“老师今天是来视察工作的吗,不如我带您四处看看?”
“不用不用,我带我外孙女儿来玩儿,你忙你的去。”娄权龙转头对宋漾桉道:“这位啊,以前是京戏的学生,毕业得十多年了吧小何?”
“是,十一年了,以前娄老师是我们班主任,我到现在还记得您带着我们班在操场上练形体,天都还没亮。”何老师似乎回忆起很久都不曾碰过的回忆,有些磕磕绊绊,不知道是美好还是不愿。
“你啊,当个班长,成天带着他们偷懒。”娄权龙手指点点,笑。
“就那么一次,您还记着。”何老师比娄权龙高半个头,弯着腰听他说话,眼神在老师脸上不曾离开过。
宋漾桉本来不太懂老师和学生之间的牵绊。她的初高中仿佛都是灰色的,她根本记不住同学和老师叫什么名字,到了大学不得不去和老师打交道的时候,才会提前去预习老师的名字和课表。
直到遇见她现在的导师Alex,一位年长、严格、脾气古怪、邋遢,但是对她极好的老师。
她静静听着何老师跟她姥爷叙旧,在后边慢慢跟着,目光转向窗外,天蓝的透彻,真正的万里无云、一尘不染。
提起师生关系,她到有些想她导师了。
“无聊吗?”宋哲文突然加快步子,出现在她身后,附身问她。
“嗯。”
“……没被吓着?”宋哲文仔细看她的表情,确实是波澜不惊的,顿时疑惑。
“姥爷说了你在啊。”宋漾桉扭头,看他。宋哲文今天换了身风衣,头发好像做了个小造型,把本就不明显的那一份随和扼杀,外露着狂妄和那份无所谓。
宋漾桉看着他的打扮,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忽视了他的脸和气质,只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孔雀。
尤其是那种到了**期的求偶状态的雄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