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斗并不在意丁维的老家是哪里的,继续说道:“我早就听说了,你跟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两户人家相处的很好,不管是林老太太还是那个带着小孩子的寡妇,都是怪人,你没跟他们吵架,也是有耐心的人了。”
“林奶奶人很怪吗?”丁维好奇地问道。
“这可不是我自己这么说的,你去问问街坊四邻,林老太太虽然死了,我也不愿意说死人的坏话,这条街,没有人跟林老太太不吵架的,听说林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单身,很泼妇的一种人,她没有子女。”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丁维懵头懵脑一阵子,这才把王八斗的话消化掉,然后说道:“我在林奶奶病危的时候,看到了几个中年人,自称是林奶奶的儿子女婿。”
“那是她收养的孩子,唉!我也不懂林老太太的家事,反正她收养了四个孩子,但是他们的家庭关系并不是太好,大家都说林老太太的脾气太怪。”
丁维点点头,心想:“以后有时间要去问问别人,一个人在生活中由于遭遇到各种各样的原因,难免会戴着面具,很多时候看到的、听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丁维来到春城有两年时间,他住进那个小院先认识的林奶奶,两年后的今天依旧记得那天下着小雨,丁维从远方来到陌生的城市,还带着行李箱,一路风尘仆仆,从电线杆子贴着的小广告找到了对外出租的小院,忙碌下来,全身湿透了,他觉得自己很狼狈,安顿下来就在院子里洗了个澡。
林奶奶出现了,当时的林奶奶一张老脸拉得很长,丁维恭恭敬敬地解释了自己在院子里洗澡的原因,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丁维的态度太好了,让林奶奶没有继续责备他做得不对的地方,如果丁维当时说得不够好,按照王八斗的理解,林奶奶会狠狠大骂丁维一顿的,后来的日子里,丁维一直不求回报地帮助林奶奶。
因为这就是丁维的本来性格,他有一副热心肠,从来不计较得失,这也是丁维跟林奶奶相处很愉快的基础。
如今得到了林奶奶的一枚神奇戒指,丁维心里对这位萍水相逢的老人多了一份好奇心,手上戴着的戒指平平常常,像是石头做得,却具有点石成金的力量,如果没有来历,打死丁维都不会相信的。
按照道理来说,林奶奶肯定知道戒指的神奇作用,但是林奶奶从来不赌石。
从自己的安全角度说,丁维隐隐约约猜到了戒指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也许比赌石暴涨带来的金钱更加严重的后果。
他如今别无选择,且不说青禾的手术需要很多钱,丁维自己也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改变生活,才能如同王八斗所说的那样,有了钱才能去做自己一直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这个世界有很多的理想,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绝大部分的理想都需要花钱,没有启动资金,理想无法实现。
今天,丁维虽然乘车离开居住小院子的地方比较远,却没有离开春城,也就是从城西走到了城东而已。
春城很大,在城市里乘车,路上也用了两个多小时,先是搭乘出租车去车站,然后再乘坐公交车来到五华区,绕着著名的滇池转了半圈。
在五华区的聚萃街有上百家翡翠玉石坊,整个云省一大半的珠宝商都有分店开在这里,身家雄厚的珠宝商从采购原石到做成成品一条龙产业链。
也有的玉石商人只做赌石生意,不管他们的商业规模有多大,对赌石的热情半点不少,只要遇到了看好的原石,也会赌一把的。
也有一些内地过来的有钱人,想过一过一夜暴富的快乐也罢,想玩一玩票也罢,偶尔参与赌石。
引人注目的是那些职业赌石者,他们不做其他工作,天天去赌石坊上班,跟别人交流赌石经验,有时候参与到赌石行为中,运气好、眼光准就有了几个月的饭票,运气不好,也输得起。
也有少数人把几个亿的身家输在赌石上面,从上流社会人士变成了乞丐。
这一类人浮浮沉沉,从叱咤风云到流落街头,让人叹息,被人引为反面教材。
丁维和王八斗下车后步行在街上闲逛,二人心里都有一些忐忑不安,王八斗只想着跟丁维沾点光,期待改变命运。
丁维只是赌赢了一次,享受到了手指上的戒指带来了神奇的变化,从此以后是不是每一次都能赌赢,他心里也没底,能够做到的只有在心里保留一丝丝的清醒,哪怕有严重的后果,也尽可能低调做事,延迟一些被别人注意到,危险晚一点爆发出来。
随随便便选择了一家赌石坊走进去,王八斗这个人有一些自知之明,没有给丁维乱出主意,说道:“我就是跟着你来混吃混喝的,有啥活儿交给我就行了,你就负责赌石。”
“我还以为王大哥能给我一些建议呢,没想到这样也可以。”
丁维当然不需要别人的意见,他还在摸索阶段,多了一种别人不知道的赌石作弊方法,让他去看石皮变化、透过原石的外壳看透水度、根据轻轻敲击原石判断里面的裂有多少等等,这些比较常识性的东西还不会。
江湖上也有透视眼的传说,某某人赌石必赢,一定有透视眼。
对这些传说,大部分赌石的人都不相信,他们只能根据赌石经验做一些几率较高的判断。
俗话说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谁也不能看透石头里面有啥东西,不管是全赌还是半赌,都是理智性的游戏,切开翡翠玉石之前,没有百分百赌赢的,如果有谁能确定原石里面有啥,等于获得了点石成金的能力。
丁维看这家店铺里面的人不少,只有五个人分成三波在货架上研究原石,他们看得还是开了窗半赌的玉石,全赌的料子赌性太大,一般的人不敢下手,即使是一块十几斤重的料子才卖万儿八千的,架不住赌输的几率太大,谁的钱也不是刮大风来的。
半赌的料子有很大的参考性,即使是赌输了,也有一些捞本的机会,并不是全垮。
店铺里面还有一桌麻将,四个人打麻将,两个观战的,店里的伙计没有娱乐项目,都在闲聊或低头看手机。
石坊的工作就是这样的,上午很清闲,到了下午四五点钟才能忙一些,那些看中了料子的顾客终于拿定主意付钱赌石。
一块原石几斤重,有体积和重量,不怕被人偷盗,因此,有人看料子的时候,店里的伙计根本不盯着人家看货,盯梢属于赌石圈子很忌讳的不良习惯,行规不允许无关人等参与别人赌石中,如果赌赢了还好说,赌输了就会被人埋怨参与者的运气不好,让原石“走水”,谁都知道这是迷信,却没有人意识到,赌石还有什么科学道理,没解石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皆有可能。
这也是赌石的魅力所在。
丁维慢慢翻着原石查看,他先看半赌的料子,戴着戒指的手指头轻轻敲打料子的外皮,耳朵里听着原石里面的回音,主要是倾听清脆回音的体积和清晰度有多大。
他也不贪心,一天赌一块暴涨的翡翠玉石就可以了,如果一天有十万元的进账,命运就有了化蝶一般的变化,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中午,丁维拿钱和王八斗出去吃了两碗面,下午接着看石头,到了一点左右,丁维看过了这家店三分之一左右的原石,终于确认了一块不到二十斤的原石有货,他对王八斗说道:“王大哥,赌这一块吧!”
“你说行就行。”王八斗的表情有点紧张了,他不懂赌石,心里想着,万一赌垮了怎么办?如果丁维的心胸狭窄,下一次就不会带着他一起玩了。
丁维看中的原石外皮比较细腻,王八斗抱起原石去算账,店里的伙计说道:“大佬,这是老后江的原石,您看,皮薄呈还有灰绿黄色,个体很小,水好底好,常产满绿高翠,少雾,多裂纹,做出成品的颜色比原石变好(即增色),且加工性能好,老后江的原石通常都是小体积的,出翠的几率很高。”
王八斗心里高兴,说道:“借你的吉言,这一块原石涨了,有你的喜钱。”
他说的喜钱就是发红包,丁维第一次赌石之后暴涨,也是发了红包的,数量多达五千元,也有人好吃懒做就在赌石坊里面混,也被人称为“帮闲”,就是说客人一些好话,说吉言什么的,运气好的话,单单是拿喜钱每个月就有千把元的收入,干啥工作都没有帮闲轻松自在,既能坐看云起,看世间荣华富贵从眼前过,还能有机会看到极品翡翠是如何诞生的。
杜金山就是这家赌石坊里面的帮闲,三十六七岁,长得四方脸,身高体壮,看到王八斗选中了原石,殷勤地说道:“大佬,我帮你拿到解石机那边吧,我敢肯定,这一块原石会暴涨。”
王八斗在街面上混了一些年,知道这些人并不是无事献殷勤,而是为了讨生活,混一口饭吃,他笑着说道:“行,你帮着把原石拿到那边吧。”
一块二十几斤重的原石只有盘子大小,椭圆形的,一边很扁,一边比较陡峭。
一个店铺里的顾客看到丁维选定了原石,主动说道:“这块老后江的原石之所以被别人不看好的原因有一半出自于扁扁的造型,有经验的赌石玩家不是害怕这块原石不出翡翠,而是担心出的料子太少,只有糯种以上的翡翠才能挣钱,如果是青种料子,只有花青种还能价格高一些,如果是油青种翡翠基本上都是赔钱货。”
丁维好奇地问道:“大叔,豆青种的透水度高的话,也能赔钱吗?”
他的话被人家一听就知道不属于玩玉石的圈子,连基本常识都不懂,那个人很有耐心地解释道:“豆种翡翠,表示水头很差,晶体颗粒粗大,没有水润的感觉,颜色几乎都是单一的灰色或灰黑色,非常死板,翡翠用数值来表示透水度或者是颜色的档次,其实说白了,高级的翡翠给人一种很活跃的感觉,特别是尖货,一看就能够让人爱不释手,那才是宝石级别的好东西。”
丁维在沉思,他倒不是担心这一块原石是豆青种的,而是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太少,除了依靠作弊之外,连翡翠的料子都认不全,一块同样大小的翡翠玉石摆在面前,有可能因为种水差一点,价格有可能差百倍。
问题是,他完全不认识翡翠玉石的种水,这是短处,进入赌石的圈子,很有可能被行家欺骗。
看到丁维一脸纠结的表情,王八斗低声说道:“兄弟,没解石之前,还能商量着退货,解石之后就不能退货了,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哦,没事,你去看着解石吧!赔就赔了吧,才一万多元,咱赔得起。”
“你牛。”王八斗对着他晃了晃大拇指说道,他对丁维的大气风度打心眼里佩服。
只有舍得投入小钱的人,才有可能前途无量。
王八斗和杜金山都热衷于亲眼见证解石之后的那一刻的惊喜或失望,眼巴巴守着解石机器。
丁维也很好奇,他的能力主要是倾听,根据轻轻用神奇的戒指拍打原石的表皮,根据清脆不同的声音做判断,这种能力固然超越了大多数人,却有未知的缺陷,比如说对于种水和颜色无法判断,他如今只能让自己赌石不输就算是赢了,不能完全做到“透视眼”那种分毫不差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