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君霞心中不忍,走出来拦在林慧前面,赔着笑脸对姚绣云说:“算了,算了,姚师姐,多大的事啊,这林师妹的家境大家都知道,也确实是兜里干净,不是故意不交,看在我面子上,再宽限她几日可好?”
姚绣云猛地盯了刘君霞一眼,把她看得浑身一哆嗦,语气阴沉道:“刘君霞,你既然交过了常例就回屋去,这里没你的事。”
不料这刘君霞平素有些一根筋,虽然怕得不行,却还是硬着头皮拉住姚绣云臂膀,挤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继续做着和事佬:“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姐妹,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一切看在我面上,就这么算了可好?”由于过分紧张有些语无伦次,看上去颇为滑稽。
姚绣云见刘君霞夹缠不清,心头一阵火起,抬手就“啪”的打了她一记耳光,怒道:“你在我跟前有什么脸面?多管闲事的东西,林慧的常例你给她交吗?”
刘君霞脸颊上一下子多了个红色的五指印,捂着脸只叫道:“你,你……”又不敢和姚绣云翻脸,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众人一惊,场上瞬间沉默下来,没人再说一句话。
林慧寒声道:“姚师姐,你竟然殴打同门,不怕门规处置吗?”
姚绣云轻蔑一笑:“你哪只眼看到我打人了?刘君霞不尊师长,对我拉拉扯扯,我不过小小惩戒一番。你再不听话,我连你一起教训!”说着又叫胡钰儿去夺林慧腰间储物袋。
林慧死死捂住袋子,胡钰儿揪着她手用力掰开,这边其他两个跟班也来扯住林慧的手。林慧急得挣扎不停,口里喊着:“我委实没有灵石,今日便杀了我也交不出来!”姚绣云大怒,心想反正已经撕破脸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揪住林慧衣襟,一巴掌扇在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慧被打得耳边嗡嗡作响,拼命扭动身子想挣开几人手掌,不料背后胡钰儿将她紧紧抱住,胡钰儿身体壮实,修为又比她高,哪里挣脱得动?姚绣云抬手又想扇她几个耳光,瞟到一个女弟子站在一旁发愣,心中念头一转,转手摘下林慧的储物袋,回过头指着那人命令道:“你去打她两个嘴巴。”
这站着的女弟子名叫夏箐,看着林慧被打,心中正在惶恐,不提防姚绣云突然喊她,不觉一愣,嗫嚅道:“姚师姐,这与我何干?”姚绣云眼睛一瞪,目露凶光,“我偏要叫你打,你敢不听我话?”夏箐浑身一抖,忙说:“不敢,不敢。”慢慢挪到林慧跟前,低着头不敢看她。
刘君霞怒道:“夏箐,连你也要帮着她们欺侮林慧?”原来这夏箐和林慧、刘君霞同属伪灵根,几人同病相怜,常在一起来往。当初夏箐被旁人欺负,伤心难过之时,林慧还时常前去宽慰。
夏箐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一言不发,姚绣云催促道:“还不动手!”夏箐小声道:“林师妹,你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说完轻轻打了林慧一个耳光。
姚绣云骂道:“挠痒痒吗?”夏箐一咬嘴唇,不管不顾,闭起眼睛,重重打了林慧一巴掌,然后连忙退了开去,林慧嘴角一缕鲜血淌下来。她在心中默念: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要你们付出代价,十倍、百倍……”
姚绣云只觉心满意足,得意地冷笑一声,就要把手伸进林慧的储物袋翻找。林慧存的二十多颗灵石全在袋子里面,心中如汤煮也似焦急。
正当手将伸进之时,院门口传来一个柔美的女子声音:“姚师姐好高的兴致,又在和师妹们打闹玩耍。”
这声音软糯中带着一丝娇媚、一丝嗲气,听得众女子们大皱眉头。回头看去,来者一袭纯白襦裙,绿色抹胸,身形苗条,白净面皮,水汪汪大眼,樱桃小口,却又不施粉黛,显得清纯脱俗,楚楚动人,乃是西下院居住的又一个女子沈黛茗。虽然看起来娇滴滴的,场上众人谁也不敢轻视了她,缘由无他,这沈黛茗乃是除姚绣云之外,整个外谷西下院唯一的练气期四层修士。
沈黛茗摇曳着杨柳细腰,袅袅娜娜地走上前来,笑着问姚绣云:“姐姐什么事发这么大火?是谁敢不开眼惹姐姐生气?”语气既温柔又关切,旁人听了,真要错认她和姚绣云是亲生姐妹。
姚绣云和沈黛茗修为相同,脾气相左,两人向来不太对付,听见她这么假惺惺地和自己说话,心中说不出的厌恶,当下回道:“沈师妹,此事与你无关,别来多管闲事。”说着手又要向袋子里伸去。
谁料沈黛茗伸手按在姚绣云手上,似笑非笑道:“姚师姐,何必搞得这么难看,岂不有失你西下院大师姐的身份?”说到大师姐三个字故意拖长了音,嘲讽之意尽显。
姚绣云脸色一沉,盯着沈黛茗道:“沈师妹,我不愿和你计较,你今天倒非要和我过不去不成?”围观众人心想,这两个女人斗上,又有一场好戏可瞧了。
沈黛茗走到林慧身边,拉着林慧的手,“姐姐乃是西下院的大师姐,我哪敢和姐姐过不去?只是林师妹和我们同门多年,就算冲撞了姐姐,也是无心之过,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就放她一马又如何?”林慧抬头看着沈黛茗,一时对她感激莫名。
姚绣云略一思索,也不愿当面就和沈黛茗翻脸,当下神色稍缓,“这林慧目无尊长,顶撞于我,打她两下,也不过小惩大诫,教她些做人的道理罢了。只要交上常例,我便不和她计较。”说来说去,还是要抢灵石。
林慧心中又一沉,不料沈黛茗回道:“好事做到底,这区区几块灵石,难道姐姐还看在眼里?还是留给林师妹自个儿糊口吧。”
姚绣云大怒:“姓沈的,你莫要得寸进尺!”
“姐姐非要贪图这些微末东西,师妹只好去向师长们禀报了。强抢同门灵石,还拳脚相加,要是上面把姐姐责罚一通,这可怎么得了?说不定还要逐出门墙呢。”
“随你怎么去告,我还怕了你不成。”姚绣云翻了个白眼,神色十分不屑。
“知道姐姐在执法院有舅舅作靠山,一般人还真告不倒姐姐。可要是章康师叔知道了呢,他再要跟掌门一说,舅舅还瞒得住这些事吗?”
姚绣云眉头皱起,心想:章康师叔是门中颇有势力的筑基期修士,他宝贝徒弟陈忠轩一直苦苦追求沈黛茗,天天像条狗一样巴巴地跟着她,叫往东便往东,叫往西便往西,可说是言听计从,这在年轻一辈中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万一这贱人真的不要脸皮从中挑唆,陈忠轩必然去求他师父告状,那时说不定真出什么岔子……
虽然如此,姚绣云也不愿一句话就被吓退,盯着沈黛茗沉默了半响,突然毫无预兆地出手,一记赤红的火球瞬间在掌心成型,随之直取沈黛茗。这是她最拿手的“火弹术”,虽然只是火系初阶法术,但那火球有手掌大小,灼热逼人,去势也十分劲急。
众人看了心想,练气期一共九层境界,分初期、中期、后期,姚师姐练气四层修为已经迈入了练气期中期,使这火弹术既不要掐诀,也不用念咒,心念一动即发,威势也颇为可观,果然与前三层的练气初期修士大为不同。火弹术场上不少人都会,但自忖都难以像姚绣云这般得心应手。
火球来势猛烈,沈黛茗却不闪不避,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着姚绣云,嘴角还带着一丝讥讽的微笑。
眼看火球就要打中沈黛茗小腹,一些和她要好的弟子已经惊呼出声:“沈师姐,小心!”“快闪开!”她却依然动也不动。
火球在碰到沈黛茗衣襟时消散了,把她的衣襟烧出了一小块焦黑的痕迹。
“姚师姐好大的威风,这手法术使得如此收放自如,师妹真是拍马也赶不上呢。”沈黛茗轻轻拂了拂绿色抹胸上的一点灰烬,“可惜了,这身衣裳还是我新做的。”
姚绣云偏过头不看她,神色显出一丝尴尬,内心有些懊恼。她刚刚原想吓唬一下沈黛茗,最好弄得沈黛茗惊慌失措,给她个下马威,让这贱人知道自己的厉害。不料沈黛茗看穿她的心思,竟然不闪不避。她可不敢当真打中,欺负欺负林慧这种小角色是一回事,打伤了修为与自己相当、兼且拥趸众多的沈黛茗又是另一回事。刚才沈黛茗意态从容,衬得她偷袭而不敢得手的行径十分卑琐,大失“大师姐”的风度,一下子气势上就被沈黛茗盖了过去。
“你天天招蜂引蝶,那些相好们天天把你捧得跟宝似的,我可不想当真打伤了你,被他们群起而攻之。”姚绣云鼻子里哼了一声,勉强说了一句场面话找补。
沈黛茗听了也不动怒,拉着林慧的手,对姚绣云说道:“既然姚师姐大发慈悲,手下留情,今天这件事能否就此作罢?”
姚绣云刚被沈黛茗压了一头,也没心情再争强斗狠,恶狠狠地盯了林慧一眼,看得她心中一突,“今天算你运气,我看她能罩你到几时!”放完狠话,带着胡钰儿等人扬长而去。
众弟子见无热闹可看,也各自散去。刘君霞侧着头察看林慧的脸颊,“林慧,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林慧摇了摇头,“多谢沈师姐出手相助。”
“是啊,沈师姐,你真是侠义心肠!那么多人在旁边看热闹,只有你敢站出来对付姓姚的。”刘君霞也大声道。
沈黛茗凝眸打量二人,只觉刘君霞性格颇为直爽,喜怒哀乐皆摆在脸上,而林慧遭此欺辱,眼泪也未流一滴,神色还是淡淡的,说话语气也听不出什么起伏,不由心中暗暗称奇。
“不用谢我。大家份属同门,本就该互相扶持,和睦友爱。”沈黛茗笑道,微微叹了口气,“姚师姐这次做得实在是过了些,不管怎样也不能动手打人呀。”又看了看两人脸上掌印,拉着她俩的手,“我房里有上好的疗伤药,跟我走吧,这伤得好好治治,不然明天肿起来,这漂亮的脸蛋可就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