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拜祭完毕,便商议日后打算。季友说道:“城池已成废墟,尸首不及掩埋,须聚集百姓,一来相互扶住,而来谨防戎狄再来袭扰。”众人点头,推举墨契代行国君之权,墨契退让,齐东劝道:“当前只有几十个人,而又无卫国宗室,除夫人外,无人更为合适!”
墨契说道:“我是女人,又已经嫁到许国,实不应如此。然而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大家既然公推,那我就只得从命了。从现在起,大家分头找人,传我号令,到此聚集,以复社稷。”众人齐声说“喏”,然后分头去找人。
及至第二天晌午,找遍了朝歌城所有的角落,墨契清点人数,只有七百人。墨契又与众人商议道:“卫国遭此大难,必须大邦相助才可以渡过难关。目今戎狄不时侵扰,待在此处着实不是长久之计。”
齐东说:“朝歌在黄河以北,易遭袭扰,最好是先避难于黄河以南,待到实力强劲后再迁回。”众人觉得妥当,于是掩埋完亲人尸首,朝歌之人举家迁往河南。路途中又召集其他城邑百姓,总共五千人,一起往曹国而来。
墨契又甄辨出卫国公室,推选公子申为卫侯,自己和齐东去齐国向小白求救。季友在中途拜别,回鲁国去了。
齐东打算沿着官道去齐国,墨契却说:“还记得济水地下河吗?我听说济水是从齐国入海的,向来水路比旱路要快,我们何不顺济水而下,还可经略沿途风光,岂不快哉!”齐东却皱了皱眉道:“虽然济水直通齐国,然而济水行水神秘莫测,有三隐三出之说,从来没有人试过,我们又何必冒此险?”
墨契笑道:“人生短暂,一转眼都过去一半了。想这半生,拘泥于礼,思虑为卫,传承为许,竟无半点为己。素来有个愿望就是遍游九州,难得有个机会去一趟齐国,我们又曾经去过地下河,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这话一出,竟勾起了齐东的游侠之意,原本就有周游天下之意,却先陷温柔之乡,后拘于墨契,遂淡化甚至忘却了自己的本意,想到这里不禁拍手道:“是这个道理,那就又水路。”侯子黔更是乐于走不寻常的路,也就默认了。
齐东、墨契一行人骑马到得济水边上,却见水流湍急,更无渡舟。侯子黔卖掉马匹,又寻找渡船,然而艄公说这带水流有时过于湍急,有时过于平缓,并无规律可循,亦无人顺水而下,不愿意做他们的生意。侯子黔无奈,只得买来一只大船,若干绳索、火石之物。
趁着水流平缓的时候,一行人上了船,仆人撑杆,齐东、墨契、侯子黔三人赏景。行不过数里,又遇湍急之处,仆人们把稳方向,彼此配合,水流虽然击的船体不稳,但无大碍,众人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却觉得船体一震,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水流也突然平缓且水量减少起来:搁浅了。
齐东四下望去,并无人迹可循,又欲下船查看,然而水流阴晴不定,时而湍急,时而平缓;水量更不稳定,一会水位急上,似有船行之迹,一会水位骤降,仿佛看见了河床一般。
墨契说道:“这里似乎就可以暗通地下河了,水流往下,故而水量减少;下方多有阻挡,水不得下,故而又上涨。然而,通地下河者不止一处,你涨我跌,你涨我涨,涨跌不一,故而急缓不同。”
侯子黔听完说道:“这样的话我们的船只能搁浅在这里了?那又怎么去寻找地下河呢?”墨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要了两根绳子,只见她一手执一根绳子,使出内力,说一声“中”,那两根绳子仿佛听懂了似的再她手中飞驰而出,“噗嗤”一声轻微闷响,绳子钻入到岸边泥土之中。这一操作,惊的侯子黔及几个仆人不敢相信,齐东虽然早知墨契点穴之法上乘,见到此景也是心中称赞不已。
墨契说道:“我们在两根绳子上横铺一些木板,人就可以踩着过去了。”侯子黔笑道:“不必横铺木板了,我买的那些木板是在地下河做小舟用的。”言罢,纵身一跃,踩上绳子往岸边行去,还不忘回头笑道:“这几年我的功夫也是有长进的,走绳子我还是没问题的!”话未说完,只听“嗖”的一声,一根绳子从泥土中蹦了出来,侯子黔站立不稳,就要摔进河里,齐东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侯子黔的手腕,用力一甩,侯子黔就被摔上了船头。
侯子黔经此一闹,脸上有些挂不住。墨契更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这几年疏于练习,点穴之法有些后退了。”
齐东就当是没看见侯子黔的尴尬,又像没听见墨契的话语,手持另外一条没断开的绳子用力一拽,那绳子就收回来了。齐东说道:“夫人,刚才是您试一试泥土的的握力如何,侯子黔也帮您试了,确实太过松软!还请夫人再试一次,我也来做个加固。”
墨契、侯子黔见齐东给自己打圆场,也就不再说话。墨契收回绳子,屏气凝神,再一发功,两条绳子再次钻入泥土之中,这次进的更有深度。齐东见绳子搭好了,怀抱两块木板,一个纵身,跃到其上,蜻蜓点水般顺着绳子到了对岸,又将木板拍入泥土,再取出绳子系在木板之上,复越上绳子,这次却见绳子绷得很直,看来是全身重量压在上面了。
墨契、侯子黔看到此景,都惊异地看着彼此,内心中想到的是同一句话:“他这么厉害的轻功怎么不告诉我!”但看到对方的表情后才知道,这轻功恐怕齐东谁都没有告诉吧。
侯子黔想找回刚才的面子,跃上绳子道:“公子,不必铺木板了,我和夫人都可以踩绳而过。”
齐东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二人是没问题,船上其他人可没这功夫。”边说边看那几个仆人,却听他们也说:“公子说得对呀,侯子黔,你可别欺负我们没功夫傍身!”众人哄然一笑起来。侯子黔笑而不语,在绳上说道:“劳烦夫人帮我递一下木板吧。”墨契莞尔一笑,也不弯腰,用脚尖轻轻一点,那几块木板便飞到她的手里。墨契轻轻将木板依次掷出,看似动作轻柔,实则力道浑厚,好在侯子黔也懂得“四两拨千斤”的道理,巧力接过木板,往脚下轻放,那些木板便不偏不倚地摆好起来。
墨契、侯子黔先后沿着绳桥到达对岸,几个仆人收拾了所有物品,就连木板和绳索也一并拆了带走,只留下一个空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