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阿武看着石棺中走出的星河,疑惑地问。
“哟,阿武花娘,你们好啊。”
花娘面色不善地看着星河。从不详的石棺中走出,还是个少年模样,怎么看都感觉疑点重重。
星河摊摊手,一脸无辜地说:“我若是邪修,早在阿武身体内之时就将他夺舍了。而且,我若是邪修,花娘难道还会不知道?”
“阿武,我们走。”花娘盯了他一眼,转身就想走。
而就在花娘转身的一瞬间,一颗疾风丹迅速入口,一张神行符贴身,星河一步跨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花娘。花娘感受到了身后的气势,迅速回头。可惜星河速度太快,一瞬间便冲到了她的眼前。
一把法剑从储物袋飞出,一剑贯穿了花娘的心窝。鲜血喷涌,染红了青衣。
花娘忍着痛,手上蓄起了法术。但她身体内灵气早已紊乱,哪里还运行得了法术。
星河将法剑抽出,花娘吐出一口血,手上的法术也随着消散,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在血泊之中。
阿武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道残影从身前飞过,然后花娘便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快步跑到花娘身边,将花娘扶起,看着花娘心脏上前后透亮的伤口,目眦尽裂。
“前辈,这是为何?”
“你问问花娘不就知道了?”
阿武看向怀中的花娘,花娘眼神涣散,眼中有愧疚,有后悔。
“明明……就快……得到了。”
“抱歉,恶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至少我不让。”
“是这样吗……”
花娘露出凄美的神情,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
“为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她是个邪修。”
阿武顿了一下,睁着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星河。星河不容置疑地看着他,他又看向了花娘。
“这……”
“对不起……”花娘艰难地说着,气息虚弱到了极点。
一幕幕往事在她脑海中倒映,她想起了以前,在来到这个村子,遇到阿武之前。
她是一个悲惨的人,一生漂泊。她的父亲是个无业游民,整日游手好闲,将自己的父母活活气死。气死父母后,他还拿着给父母下葬的钱,跑到青楼买了一个妓女,这便是花娘的母亲。
明明家中有地,有房,还有一笔能做生意的存款,她的父亲还是不愿赚钱,整日游手好闲。她的母亲只能独自扛起这个家,顶着大夏天在农地里劳作,还要带年幼的花娘。父亲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在外经常受气。而一受气,就要对母亲拳打脚踢。母亲若是反抗,他便将拳头对向年幼的花娘。
花娘五岁那年,父亲看着小脸俊俏的她,顿时动了坏心思。他趁着花娘的母亲不在,偷偷将她卖到了妓院,只不过第二天花娘便被赎回。回到家时,父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花娘的母亲说他睡着了,睡得很香,不要打扰他。
母女二人连夜离开了城市,开始四处漂泊。为了不让花娘受苦,母亲只能重操旧业。母女俩住在客栈中,一日三餐都在饭馆解决。母亲不用下地干活,也没有父亲打骂,还有充足的时间陪伴花娘,那是花娘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好景不长,母亲没过多久就被官府抓走了。
在原来的家中,每天都是母亲做饭,父亲只负责吃。而知道花娘被卖到青楼的那天,母亲下了狠手,在父亲的饭菜中下了砒霜。
杀人偿命,母亲被毒死在行刑场上,花娘看在眼里。
变成孤儿的花娘被送到了福利院,很快就被人收养了,那年她才六岁。
收养她的人也和父亲一样,是个无业游民。但他又和父亲不同,他对花娘不错,不会像父亲那样打骂,是个好人。周围的人都觉得花娘可怜,因为收养她的人明显是把她当成了童养媳。但是花娘并不在意,她只想要有一个安定的家,一个稳定的家人。
那个收养她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些功法书,每天都在家中修炼。还靠着这一身本领做起了小生意,赚了点小钱。
这样的光景持续了两年。这天,有一队修士找上门来,和男人说了几句话就大打出手。几个法术下来,男人死的不能再死。几人将家中经书带走,只留下一本《仙女蒙尘记》。
《仙女蒙尘记》看似是一本禁书,但书中记载的却是一些奇特的功法和阵法,并非书名所展示的那样。但是八岁的花娘,什么都看不懂。
八岁,别家的孩子还在家中调皮的嬉闹呢,花娘已经开始上街乞讨了。乞讨了一个月,她的身子瘦弱了很多,也逐渐适应这种生活。
有一天,一个男人偶然看到了她身上的《仙女蒙尘记》,她便被接走了,《仙女蒙尘记》也被男人收走。
她被接到一个宗门之中,宗门名叫魂寨。她成了男人的侍女,开始接触灵气和邪功。
正道修士勾心斗角的都不少,更别说邪教了,基本上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在这种环境之下,花娘的心眼变得越来越多。在一次出任务的途中,她设局将男人杀掉了。没错,在邪教之中,哪怕自己最亲近的亲信,也在盘算着杀掉你。
杀掉男人之后,她摇身一变,代替了男人在宗里的位置,继承了他所有遗物。那本《仙女蒙尘记》,再次回到了她手中。
之后,她也像每一个邪修那样。拿凡人修士修炼,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她的心里一直在渴望着,渴望有一个家,渴望有能接纳她的家人。然后她便来到了阿武的村子。
村子靠山,离最近的大城很远。村民们很淳朴,也很善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子,村长甚至摆了宴席欢迎她。
当天,她就在村门口种下了一棵树,并在树中刻下了邪阵。
往后的日子,她经常会来到这个村子,每次都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款待。她来的次数越多,村民们就跟她越熟悉,邪阵也就越完善。
她经常会在丑时到溪边沐浴,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设下的陷阱。花娘美若天仙,她遇到过很多看上她美色的男人。不仅有同门师兄,还有凡人公子,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道袍之下。她每次外出沐浴,都会引来很多男人前来偷窥。于是她便一不做二不休,在沐浴之地布下邪阵,然后引诱男人往邪阵里钻,每次都能得手。她靠这手美人计害了很多男人。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到溪中沐浴,神识突然捕捉到一个男人正在往溪边靠近。当她以为又要得手之时,男人突然停下,在村口树旁坐了下来。
她有点吃惊,故意弄出水花的声音,想引起男人注意,但男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守着什么。她有点好奇,从溪中站起,打算看看男人是谁,在干什么。可当她起身穿衣时,男人也起身走掉了,她到最后都不知道男人是谁。
“在守着我吗,有趣。”
往后,她每次沐浴,男人都会准时来到大树之下守着她。中间有几次她还撤下了邪阵,想看看男人是不是发现了邪阵,被邪阵吓到了。但任凭她怎么做,男人都不为所动,默默地在大树下等她,然后又默默离开。
终于,她忍不住了。这晚,她早早便来到溪边。她并没有褪衣沐浴,而是站在溪边,故意弄出声响,假装自己在沐浴。
男人依旧默默地来到大树底坐下,她也终于看清楚。男人是村里的人,名叫阿武,打猎为生,家中只他一人,孤苦伶仃。
她即刻出手,男人很快被她抓到,她看着男人眼中卑微的神情,和以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她与男人约好,每天都在大树之下等她。他们聊得很开心,但她从来没在男人面前展露过真心。两人越来越熟,男人眼中的卑微越来越浅,她心中也逐渐接纳他,直到有一天。这天,她对男人说。
“我想退出宗门,然后在这个村里定居,你说如何?”
男人直愣愣地看着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她说。
“既是如此,花娘何不住进我家呢?”
她愣住了,她知道男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想流泪。
家?
这种东西,我真的能有吗?
阿武,我能成为他的家人吗?
我配吗?
那天晚上,逃的人是她。临走前,她对阿武说。
“我记住了,以后再说吧。”
这一年冬季,花娘住进了村里,大阵开始运行。
第二年春季,两人成婚了,第一位村民被夺舍。
第二年秋季,阿武发现村民的神情变得很奇怪,他们的双目无神,眼睛里好像少了什么。她告诉阿武不用担心。
她沉溺于谎言造就的家中,享受着来自阿武的爱,并随心所欲给予出自己的爱献给阿武。在阿武的影响下,她心中的良性逐渐觉醒,她开始懊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她开始寻找让村民们恢复原状的方法。她想让一切恢复正常,然后她痛改前非,和阿武还有村民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她做不到,她找不到让村民们恢复原状的方法。
这时,阿武变得很怪异。他会突然间冲进屋子,看到正在沐浴中的自己。阿武不会做这种事,她是明白的。阿武开始做奇异的梦,梦到有世外高人指点自己。她开始感到不安,夺舍只有化神期才能做到。若真发生了这种事,她没有半点活路。
又过了几天,她答应阿武一同前往山上的破庙看看。可在途中,阿武突然袭击了村长,引发了邪祟围攻。
两人跑到了破庙之中,她借着破庙中的灵灯,与门外的邪祟大战一场。灵灯镇邪,她是邪修,操着灵灯战斗等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她忍住了,为了杀外面的邪祟,也为了欺骗屋内的阿武。
邪祟杀完了,村民们全都活着,附身于阿武身上的人也回到了他该去的地方,一切都将步入正轨。她将拥有自己的家,真正的家,不再是谎言堆砌的家。她再也不用说谎,再也不会被抛弃。她长久以来所期盼的一切都将会实现,就在此刻。
石棺中的少年站起,她感受到少年体内练气期的修为,看到少年无邪的笑脸,心中最后的重担也终于放下。石棺里面要是跳出个老妖怪,她还真有可能前功尽弃。她从心中感激这个少年,不仅因为他拯救了村民们,也因为他足够弱小,于是她放下了戒心。
而她回过神来之时,法剑已然贯穿她的心脏。所有的一切,都像泡沫一般,被一剑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