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千尘笑得简明玉莫名有些发毛。不自觉间,已停下了脚步。她看着他,既不说话,也不动。就像着意想要得到答案一般得看着。
邵千尘容她想了一阵,才重新开了口:“为师的话,明玉你现在不明白,那是因为还不到你明白的时候,你也不必深究。至于现在,我们用这个。”说着,自腰带中摸出一块坠着玄色丝绦的墨玉。
简明玉垂眼去看,讶然道:“这是……玉吗?何以居然是玄色的?徒儿从未见过玄色的玉!”
邵千尘笑道:“这是妖君赠予为师的,按妖君的说法此物一旦注入灵力,只要靠近妖界中人,便会发烫。至于何以为玄色,为师没法回答你。若你当真想知,改日见到了妖君,自己问他便是。”
简明玉目光闪烁。
似是清楚简明玉的想法,邵千尘笑了笑,解释道:“当日,妖君有亲手演示予为师。即便是他,也是有反应的,可见此物有用。现如今,他已由蛟成龙,还算不算是妖类,为师也不清楚了。明玉若是好奇,改日见了他,倒是可以当面试一试,相信他也不会介意。”
简明玉嫣然道:“那倒不必。徒儿只是不明,师尊既然早就有此物,为何我们一路在街上闲逛,却始终不用呢?”
“为师在看”,邵千尘轻声道。
简明玉四下一扫,讶然道:“看?看什么?此处有甚可看吗?”
邵千尘笑了笑,道:“防松,别紧张。为师只是在看这个镇子的环境。适才那店伙计倒是没欺瞒我们,此镇不大,也算不上富裕,但至少都已属殷实。在四下皆有妖物作祟时独立于世外,才是奇怪的吧。”
简明玉蹙紧眉,道:“总不至于是有仙人保佑这个镇。”
“也不是不可能”,邵千尘顿了顿,继续说,“这就是为师要先看清楚的缘故了。”
简明玉点着头道:“那师尊现在可看清楚了?”
邵千尘没正面回应简明玉的话,他看着她,直接说道:“再者,为师还是想让你来。”
简明玉目光一闪,恍然道:“徒儿?师尊是想要由徒儿来用这块玉?”
邵千尘道:“对,为师一路上都在想,此物由明玉你保管,远比由为师保管要好。”
“可萧安世他是送师尊你的”,简明玉瞅着邵千尘说。
邵千尘淡淡道:“还不拿着!不要浪费时间!”
简明玉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自邵千尘掌心拿起了那块墨玉。果真玉质绝佳,触手生温,还真不愧是妖君的灵物。
“试试看,将灵力注入其中”,邵千尘道。
简明玉看了邵千尘一眼,照要求而坐。很快,那快原本只是温热的石头便烫了起来。
简明玉小声说:“烫了!越来越烫!”
邵千尘没说话,也不需要他说什么,简明玉已继续说道:“师尊,有没有可能,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说”,邵千尘道。
简明玉沉吟道:“和有仙人护佑差不多的,有没有可能,此地的繁荣正是因为妖物影响所导致的。”
“那此妖定更不简单”,邵千尘轻轻说。
简明玉看着邵千尘,不自觉间,已面露难色。
邵千尘安抚一笑,解释道:“便是真有此等妖物在此地,你我也不需要担心找不到它。”
“也是”,简明玉目光闪烁,点了点头。
默然行走了一阵,简明玉忽然停下了脚步。
“不行,我们不能再这么盲目地找下去了,得换个办法。”
邵千尘看着她不说话。
简明玉长出了口气,解释道:“到现在为止,我们已基本走遍了整个镇子了。问题是,我们无论走向哪个方向,徒儿手中的玉都没有稍许的降温,也没有丝毫得再升温,难不成此地都是妖物。”
邵千尘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
“师尊知道缘故?”简明玉凝视着邵千尘,一字字问。
邵千尘道:“出现此等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简明玉还没开口,邵千尘已继续说道:“不是妖,而是物。”
“物……”简明玉沉吟半晌,忽然道,“就像是天恒神砂这种?”
邵千尘点了点头,轻声道:“可以这么理解。”
“那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除掉呢”,简明玉紧跟着说。
哪怕对她这个上一世曾花了几百年之间兢兢业业的除妖的人来说,这也是个全新的领域。
邵千尘解释道:“修灵之物较之妖魔向来更难炼化,对仙门中人来说,若想成功消弭灵武心中的妖魔意,则是采用炼化之阵。”
“炼化阵法”,简明玉缓缓重复。
邵千尘接口道:“以后该教你的时候,为师自会教你的。”
简明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邵千尘笑了笑,道:“明玉是想说,为师又和你讲理论了。”
简明玉做了个鬼脸,道:“师尊知道就好。”
“如果当真是灵物,那光凭你手上的东西,未必有用”,邵千尘道。
简明玉点着头道:“师尊说,是找活人的。”
邵千尘道:“你倒是可以用天恒神砂试试,对于天恒神砂,你近日来应该也是悟了很多了吧。妥善运用的话,相信能解决很多很多我们解决不了的难题的。”
简明玉沉吟道:“那徒儿这就试试看。”
沉心、静气,简明玉伸出佩戴着臂钏的手,没过多久,臂钏便化身为一股细砂逐渐飘远。简明玉看了邵千尘一眼,连忙追了上去。
“山神庙”。
臂钏早就回到了手臂之上,简明玉静静地望着那牌匾,已有一阵了。
“想好怎么办了?”
邵千尘的声音忽然传来,简明玉后背一僵,目光很自然就投了过去。
邵千尘安抚道:“你已经走了许久的神了,若再不进去,可就要天黑了。”
言未毕,简明玉四下望去,不觉愕然:“徒儿这是又愣住了?”
邵千尘笑了笑,道:“更像是突然睡着了一般。怎么样,你梦见了什么?”
简明玉回忆道:“好像……是件武器。半圆形的,像是弯刀,也又和弯刀不一样的。”
邵千尘目光一闪,道:“还有什么?”
简明玉摇了摇头,迈步走进了眼前的这座山神庙。
四下看看,简明玉不觉愕然:“这不就是一座最普通的山神庙吗,有什么可稀奇的!”
“是你带我们过来的”,邵千尘道。
简明玉看了邵千尘一眼,道:“徒儿也觉得奇怪啊!”
邵千尘没说话。他左右看了看,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尊铜鼎之上,久久都不曾移开。
简明玉留意到邵千尘的眼神,走了过去:“这鼎,有什么问题吗?”
话未说完,手已搭在了铜鼎之上。
正是这个动作,简明玉脑子里“嗡”地一声,浑身剧烈颤抖,整个人直接摔向了地面。还好,正当她差不多落在地面时,邵千尘接住了她。
四目相对,简明玉长出了口气,立马就要站起来。
“喘口气”,邵千尘示意道,“喘口气再起来也不迟。”
简明玉静静地躺了一阵,这才站了起来。她又定了定神,冲着邵千尘认真一礼,道:“多谢师尊援助。”
“怎么回事”,邵千尘温言道。
简明玉回忆道:“徒儿方才就摸了下那铜鼎,就仿佛一下子到了个奇怪的地方。到处都是血气,死尸,仙气和妖气各种混合在一起……”
邵千尘沉默了半晌,轻轻说:“还有什么?”
“好像”,简明玉努力回忆着,摇了摇头,道,“徒儿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邵千尘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安安静静不知放在这次几多岁月的铜鼎,半晌,长长地出了口气。
简明玉迟疑道:“徒儿是不是,又给师尊你惹麻烦了。”
邵千尘安抚一笑,道:“明玉你将适才你所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都细细想一想。”
简明玉思考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道:“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铜鼎?”
邵千尘不否认。
简明玉瞅着邵千尘,思考道:“师尊是想到了什么徒儿没想到的事情了吗?”
邵千尘道:“显然,有人将你隐约看到的那个弯刀形的武器化成了铜鼎放置在此地,而此地天长日久的,就难免被那武器所侵蚀。”
简明玉的脸色突然变了。
“想通了?”邵千尘看着她笑。
简明玉道,“徒儿不是想通了,徒儿是突然想到,那弯刀形的武器徒儿在哪里看到过了。”
“哪里?”邵千尘随口说。
简明玉道:“逍遥阁中有一本真神服魔录。写的很像是凡间的话本子,是以,徒儿一早就读过。”
邵千尘笑道:“你倒是敢承认自己在偷看别的书了。”
“徒儿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抄经吧,得无聊死的”,简明玉说。
邵千尘笑了笑,道:“为师也怀疑是你指的那东西。”
简明玉看着那铜鼎,沉吟道:“这么说来,一般的法子说不定还不能用了。”
邵千尘没说话,简明玉已接着说道:“师尊你是在想什么?”
“玉虚宫”,邵千尘轻轻说,“为师在想玉虚宫。”
简明玉脸色变了变,不说话了。
邵千尘看着她,一字字道:“它在此处藏了这么久,已经影响到此地的每个人了。”
简明玉目光闪烁,用力点头。
邵千尘缓缓一笑,道:“好在这山神庙附近也无甚凡人来往,明玉,你去关上门,我们说干就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