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晌午，祖传小卖部门口的老树下就围了一大群人。
一眼望过去，老少皆有，年长的偏多。
只因夏日炎炎，这参天老树原本就是乘凉的好去处。再加上林密又从自家铺子里拿出一副象棋，几个马扎，和一块手写的“赢一局免费喝凉茶”的招牌。引得周遭闲来无事且自持棋力深厚的大爷们蜂拥而至，恨不得杀林密个片甲不留。一边享受夏日的凉茶，一边消磨时间，如此快事，岂不美哉？
趋利避害，人性本就如此，殊不知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我这炮可不兴打。”
“张大爷，将军！”
林密完全不在意一子的得失，笑着说话的同时将自己的车横摆，一手双车错，绝杀！
“喝茶喝茶！”林密也没有得势不饶人，连忙倒上一碗凉茶递了过去。
棋盘对面的张大爷瞪大了双眼，满脸通红，花白的胡须上下抖动，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自己被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用同样的招式击败了三次。
“你小子是不是使诈，我老张头下了几十年的棋，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年纪大，你可别骗我！”
林密笑了笑，没有说话，默默地收拾着棋子，将它们重新归位。
周围的大爷们看得真切，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嘘声连连。
“老张啊，不是我说，你这半小时连输三把，还喝了别人几碗凉茶，不合适吧？”
这不就有围观大爷出声呛到。
一旁坐在马扎上，扇着蒲扇的光头大爷也跟着补刀。
“对啊，对啊，事不过三，咱们在这儿看你输了半天了，不如你下场休息休息，让老弟我来会会这小兄弟......”
连番的起哄和嬉笑，让老张头脸面上有些挂不住。辩驳道：
“我喝这小娃娃的茶又不是不给钱，现在是什么年代？信息时代，信息就是赚钱的法宝。我随便给这个小兄弟透露几个内部消息，商业风口，那都是价值千金。”
“你们谁有我老张头知道的多，那我退位让贤，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老张头的话确实管用，他环顾四周一时间无人吭声反驳。虽说大家都不缺这点儿茶钱，可老张头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后来又开了一家咨询公司搭着做老板，这老了退休了就算不如从前，可余威还在。
“嘿，你这老爷子，口气倒不小，那你倒说说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要不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一个刚停下电瓶车，黄袍加身的小年轻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随即也不等老张头回话，在众人您真勇的目光中，朝林密走来，递上一个包裹。
“你的外卖，请查收。”
“好好好，老夫就给你们说点儿隐秘让你们长长见识。”
老张头气极反笑，深知今天不露上一手，今后可就要被人看扁了。更不用说，这要是传开了，丢了面子，以后跳广场舞，可不好约大妈。
林密接过老张头的茶钱连同手中外卖一同放好，也不做声。虽然不感兴趣，但还是静听下文。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周遭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几声蝉鸣。大家纷纷都竖起耳朵，想知道老张头嘴里说的究竟是何隐秘。
见众人都凝神屏息虚心听讲，老张头很是满意，闭上眼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当年创业时振臂一呼，大家赢粮而景从的情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容易啊。老张头心里当真是波澜壮阔，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张大爷，要不您先喝口茶润润嗓？”
林密的声音不合时宜响起，打断了老张头的思绪。
老张头错愕地睁开眼，环顾一圈略微有些不耐烦的众人，朝林密投去表示谢意的眼神，轻咳一声缓解尴尬，才幽幽地开口说：
“你们知道城东开了一家洗浴中心吧？”
等了半晌，就得来这么个不是消息的消息。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秘密呢，感情就这？”
“没想到你老张头一大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到处去风流快活……可别闪了你的老腰。”
“早就开了，我隔壁家王二狗就在里面上班，他那天还请我去呢，说是有员工内部折扣价。”
“听说里面的技师一等一的水灵，手法又好，价格也不贵，去过的都说好。”
“这你都知道？具体怎么个好法，能展开讲讲？”
“要不怎么名气这么大呢？要有时间我也去试试。”
“合着您没去过呗？”
“嗨……”
见众人纷纷讨论，窃窃私语，老张头紧接着抛出一记重磅。
“那你们可知道，里面的邪门儿吗？”
大家被老张头一席话问得面面相觑，一个也答不上来，只有安静下来听老张头解惑。
倒是有点儿意思，看老张头笃定的神态不似说假，林密一时间也开始感兴趣起来。毕竟昨儿孙梁撺掇他去城东给大客户当供货商，今天又听老张头说闲白，如此关联起来应当是一处。
这洗浴中心究竟有何不同，是如此的远近闻名，老少皆闻。
“这位送外卖的小兄弟应该去过吧？”
老张头没有直接解答自己的上一个问题，反而再一次抛出一个问题，直指之前反驳过他的年轻人。
黄衣小哥略微思索过后，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你觉得它和其他的洗浴中心有什么不一样吗？”
老张头喝了口凉茶循循善诱，一步一步地追问。
“更大，更奢华……”
“更暗，更安静！”
黄衣小哥不假思索地说，看来这家洗浴中心给他的印象很是深刻。
老张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管在场的众人听懂与否，自顾自地说道：
“他们一个月内换了三家供货商，那三家供货商全都陆续关张大吉，没了消息。”
“我侄儿去他们那里做了个项目，一夜之间瘦了30斤，送去省城医院里住着，没了消息。”
老张头叹了口气，也没过多解释，摇着扇子走了，留下七嘴八舌议论的众人。
“豁，没想到这么大的产业这么衰，是不是开业的时候没有拜财神爷。”
“有可能，听说还是什么融资企业，好多大老板都投了钱。”
“这洗浴中心有啥好融资投钱的，难不成搓澡也能搓上市？”
“大老板的心思这你就不懂了吧，投洗浴中心哪是为了赚钱，当然是为了去玩儿啊……”
“听老张头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我邻居王二狗那天入职上班后，也是没了消息。这快一周了他家里人也没见到过他人影，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别瞎想，兴许人家是包吃包住呢！你以为像你那穷酸单位，逢年过节发不了三瓜两枣的。”
……
众人议论了没一会儿，也就三三两两地各自散去。毕竟这种茶前饭后的聊闲白，谁也不会真放在心上，纯图听一乐。正值晌午，自是吃午饭填饱五脏庙要紧。
不多时，老树下就只剩林密一人在收拾着棋子准备回去。
球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林密身边，朝着老张头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漫不经心地低头嗅了嗅。
像是没闻到感兴趣的食物一般，一眨眼的功夫，便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我说你是不是没把我昨天的话放在心上，还在这里下棋。赚钱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孙梁摘了墨镜，大摇大摆地从车上下来。一身打扮可以说是穿金戴银，十足的暴发户模样，彷佛此时已经是人生赢家，手握数个小目标了一般。
“你昨天说的城东大客户叫什么来着？”
“言色洗浴中心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