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帅军万余直奔高柳县。发兵之前,他修书张纯时刻留意代郡动向。若代郡东郊驻军回援,张纯便可不用担心代郡援军,一举拿下代郡以东马邑等地。若代郡以北的边防军回援,便让丘力居帅乌桓兵马由塞外攻入代郡。
同僚数载,王政的心思刘恢怎会不知道。如今高柳尚有精兵两千,再征调民兵,高柳城尚可一守。只是苦了城外百姓了,王政若是久攻不下,定会劫掠城外百姓。
“王政不过一都尉尔尔,并不掌管钱粮。如今他发兵万余,必定粮草吃紧,只要坚壁清野,坚守不出,不出一月,王政必粮草不济。”有人提议道。
坚壁清野的意思就是将城外所有百姓、物资迁走,然后尽毁田地,令敌人不能劫掠物资。同时,坚守城池,待敌人粮绝而退。
“不可!”刘恢大手一挥,说道:“刘某为一郡之长,不能造福一方百姓,已然惶恐。若要坚壁清野,百姓以何为生?”
这老刘倒是个好人,吕布在心里给刘恢点了个赞,然后对众人说道:“一万来人算不得什么,咱们只要兵分三路,一路佯攻、一路牵制、一路直接插入敌阵,一举击杀王政。”
如果成廉在,他一定会觉得这个计划很耳熟。没错,这就是当日宿虏塞中,成廉应对蒲头一万大军的计划。如今吕布剽窃的面不红、耳不赤。
“不妥,此举太过冒险,如果我军失败,就等于将代郡拱手相让。”说话的是刘恢,他早就听说过宿虏迎战蒲头大军的计划。高柳与宿虏不同,宿虏塞破,五原郡还有光禄城与石门樟,高柳若是失了,代郡便整体沦陷了。
“那你守吧!”说着,吕布怒目而视刘恢,说道:“你口口声声为城外百姓着想,你也不想想,若是坚守不出,要让城外百姓面对王政的屠刀吗?”
“奉先一语道破本官心事啊!”说着,刘恢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与我高柳一县百姓相比,如若高柳有失,我代郡的数万人口可要生灵涂炭了。”
“屁!生命面前人人平等,代郡百姓要保护,高柳百姓也要保护。”说话间,吕布想起了北非维和,他亲手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就是因为他要放弃一部分人质。如果刘恢执意要坚守不出,他不介意再杀一个太守。
“生命面前,人人平等。”刘恢闻言满眼羞愧的重复了吕布的话。为官一生,连这点都要吕布一个粗人提醒,我罔为孔圣人门生啊。
刘恢终于点头同意了吕布的计划,涉及调兵遣将的时候,吕布就犯难了。刘恢不知兵事,代郡之地一直由都尉王政总领兵事。
如此一来,代郡可用之将,都是王政一手提拔。刘恢只有两名亲信将领,一人在北面戍边,一人在东面驻军随时支援马邑。
这老头混的不咋地啊!吕布眉毛都拧成了麻花,陶胜一个小小鄣尉,统兵不过五百,手下都有成廉、吕布如此将领。实在没人,魏越也可一用。刘恢堂堂一郡太守,居然无将可用。
“宋宪应该还在高柳,你派人把他找来。”说完,吕布就后悔了,连忙说道:“算了,别找了。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伙的。”
“不如让刘某统领一路兵马吧!”说话的是刘公子,他是在吕布之后进来的,本没想出头。不过这满屋除了文官就是**,恐怕只有他来统兵,才能贯彻吕布的作战计划。
“就你了!但是你得保证,王政兵马来的时候,你别吓哭了。”吕布回想起那日怡红楼门口痛打刘公子,真是怀疑谁给他的勇气在这毛遂自荐呢?
吕布此言一出,众人一顿狂笑。他们虽然是文官,不过好歹也都在部队待过。这个整日流连烟花柳巷的公子,怎能领兵?
刘恢也是沉默不语,他不知道吕布此言到底是要羞辱刘公子,还是真的决定让刘公子自领一路兵马了。
“还有一路交给谁呢?”吕布环顾四周,老的老、瘦得瘦,一个个文绉绉的,对刘恢说道:“算了你还是派人把宋宪找来吧。”
刘恢坚决不同意宋宪掌兵,吕布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方才笑着点头答应。宋宪倒是容易找,刘恢派人在青枝阁门外就找到了此人。
王政走的时候没有带青枝,青枝心中不满,邪火都发到了宋宪身上。宋宪以为青枝姑娘也就发发牢骚,死皮赖脸的凑上去找了一顿胖揍。
青枝一直把宋宪打了到门口,然后让使唤丫头把宋宪的行李都扔了出来。宋宪本哭丧着脸,死皮赖脸的还要往里进,就让刘恢的人带到了太守府。
宋宪到的时候已经议事完毕,就连刘恢都出府募兵去了。吕布一见宋宪,就坏笑着看着他,这笑容看得宋宪后脊梁发凉。
午时一过,王政兵临城南。刘公子帅一千人马城门处列阵,吕布宋宪带兵从东门出,王政看来似乎是要迂回到他部队身后。
王政坐在高台之上,可以纵览整个高柳城。看到吕布策马出击的时候,王政心头一紧。直到看到宋宪出西门,心里的石头才放下。心道:这刘恢真是老糊涂了,这是要用我的人带兵吗?
吕布的兵马还在源源不断的从东门奔出,麾下健将各个英姿飒爽。宋宪出城速度极慢,王政仔细一看,宋宪哪是带兵啊?身后都是青枝阁的姑娘和一干家奴院工。他们的身后有几个大头兵,手持长矛,似乎是要把他们押送到某处。
气煞我也!王政见到青枝姑娘也被押了出来,立刻派出百余精骑,火速前去营救。
吕布这个笑啊!不知道是因为捉弄了宋宪,还是王政。
一百骑兵只是个小数目,王政的部队还是黑压压一片。刘公子眼看吕布的迂回部队越跑越远,汗都下来了。这吕布是要跑到哪去啊?
王政见吕布部队一直消失在东边的地平线都没有转弯的意思,心想正好趁此机会先吃下刘公子的正面部队。
刘公子见王政的先锋部队动了,下令全体下马。此令一下,阵中哗然。敌军冲阵,不拼死抵抗居然下令下马,这是要投降吗?
刘公子见将士迟迟未动,抽刀斩下了身后一员将士的马头,然后吼道:“违令者,有如此马。”
饶是如此,也有将士端坐马头,拒绝下马。刘公子眼看敌军将至,部队甚是散漫抽刀一连砍掉数只马头,方才震慑住自己的部队。
眼看王政骑兵临近,刘公子命令第一排将士用刀扎马臀。第一排马吃痛,向前冲去,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如此战法,他是跟吕布学的。虽然战前吕布再三嘱咐:你就站那放箭,不行了就往回撤,剩下的交给我。他还是觉得,他应该尽最大努力杀伤敌军,同时为吕布争取时间。
王政先头部队见有马冲出,都吓了一跳,连忙策马避过。骑兵冲阵,相互之间距离是比较远的,这百余匹马,只是扰乱了王政的部队,并未对其造成杀伤。
这就够了,刘公子见王政先锋部队乱了,这才命人放箭,箭矢一出,王政的先锋部队仓皇逃回,留下了上千具尸体。
还真小看这小子了,王政见先头部队逃回,忙派监军上前,勒令部队后退者斩。同时王政增派兵马,这一下足足五千骑兵,呈口袋状,要将刘公子的部队吃下。
眼看数倍大军将至,刘公子也不慌忙。命部队变换队形,盾牌在前、长戈次之,后面是八百弓手。阵见留马道,八百骏马矗立在部队之中,没人知道刘公子要干什么。
有了刚刚的小胜,刘公子已经有了威信。部队闻言,立即改变阵型。
“放箭!”王政部队将至,刘公子方才下令放箭。马弓比步弓射程近,王政的骑兵部队又没有盾牌,他们只得用血肉之躯去硬生生的吃下漫天的箭矢。
倒下不知道多少兵马,王政的骑兵部队才接近刘公子的部队。此时他们手持弓箭,与刘公子的部队对射。
“换刀上马!给我冲!”刘公子一声令下,八百弓手手持佩刀翻身上马,顺马道杀出。王政的部队在马上来不及换兵器,又遭一阵掩杀。
当然,王政的先锋部队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们数倍于刘公子的部队,一轮交锋之后,先锋将领重整部队,再次冲锋之下,刘公子的部队节节败退。
就在王政准备派上所有兵马给刘公子最后一击的时候,远远的见到西方浓烟滚滚,好似千军万马向自己这边袭来。